周媛坐在喜炕上,向着盧月照身邊挪了挪。
此時東廂房内隻有她們二人,盧月照剛剛把紅蓋頭放下。
“怎麼了,是什麼怪事?”看着周媛皺着眉頭,盧月照開口問道。
“是我家的事,不是我娘家,是婆家。”
周媛皺着眉頭,歎了口氣,繼續說着:
“我之前不是在信裡和你說好要早兩天回來幫你的忙嘛,三天前一早,我都上了馬車準備出發了,可是我婆婆突然喊我,說家裡遭了賊。”
“啊?遭了賊?”
周媛點了點頭,“可不,就是家裡遭了賊。一開始隻是婆婆說她妝奁裡的钗環不見了,我又去看我屋子裡的東西,結果呢,子路放在我那兒的五十兩銀子也沒了。後來,公公婆婆和我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找出清了一遍,發現不止這些,還有我公公的一支祖傳的名貴湖筆也沒了。偏偏子路那日早早地就去了朋友家小聚,那時候也不在家,怕家裡的東西再被盜,我這就耽擱了沒回來,也沒幫上你什麼忙。”
盧月照搖了搖頭,“我這兒幫忙的人多,沒事的,家裡的事要緊,誰家也經不起這麼被偷啊,所以找到偷東西的人了嗎?”
“趙家人口簡單,除了公婆和我們夫妻,就隻有在家幫忙的婆子能進正屋,趙婆子是用了四十年的舊人了,她是家生子,祖祖輩輩都在趙家做活。”
“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麼時候沒的嗎?”盧月照問道。
“婆婆上了年歲,平日不怎麼用那些钗環,公公的湖筆最是珍貴,輕易不示人,子路放在我這裡的五十兩銀子也是好好藏起來的,這些東西不常拿出來,也就是那日晨起婆婆一時興起想要看看自己的頭面,才發現不見的,所以,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被偷了。”
“可是,既然好好放着,不擺在明面上,那不熟悉趙家的賊隻能是大肆搜過才能找出來的,如果是裡裡外外搜過,這賊也不可能隻拿這三種東西,其他值錢的東西不拿吧。”盧月照說道。
周媛點頭,“對啊,所以才奇怪,況且,家裡一直都是有人的,哪裡都是齊齊整整的,根本沒有被搜過的痕迹。”
“難道是,内賊?你公婆還有趙子路是怎麼想的?”
“我們幾個也合計了,十有八九就是内賊,可能就是那趙婆子了,子路說,趙婆子的小兒子身體不太好,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心髒不好,平日要買許多藥材吊着,可能稍微吓一吓就沒命了,她丈夫前兩年也沒了,也是這個病,趙婆子前面四個兒子家裡也窮,又是一個比一個不孝順的,自己還顧不住自己,更别說管娘和弟弟了,或許趙婆子就是為了救她的小兒子,這才走錯了路,偷了家裡的東西。”
“這趙婆子你平日看着如何,是那手腳不幹淨的嗎?”
“趙婆子是看着子路長大的,平日裡話說得不多,但是幹活麻利,待趙家人,包括我這個剛進門不久的新媳婦也是極為親厚的,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我隻覺得她是個老實巴交的可憐婦人,真不覺得她會做出這樣的事。”
周媛歎氣,繼續說着,“或許就是為了救她的小兒子吧,做母親的想要救兒子的命,這才會……”
“你們問過趙婆子了嗎?她承認是她做的了?”
“昨兒個傍晚問的,她當時一臉震驚,一直說不是自己做的,可是,這家中除了她還能是誰呢?她後來還給我們跪下了,怎麼也不承認是她偷的,唉!”
“主要是,也确實沒有證據證明是趙婆子做的。”盧月照說道。
“是啊,就是沒證據這事兒才難辦了,子路說,趙婆子也不容易,一個人管着小兒子,還在趙家辛辛苦苦四十年,就不報官了。隻是,就不能留她繼續在家裡做活了。”周媛說道。
“公婆還有子路看在趙婆子這麼多年勤勤懇懇和祖輩情誼份上,除去結了工錢之外,又多給了二十兩銀子,加上家裡丢的那些東西,也确實夠他們母子兩個活好久了。”
盧月照有些唏噓,窮苦人家是不能生什麼病的,尤其是大病,一旦得了什麼稀罕病症,花錢如流水,這一家子過得更艱難了。
以至于,還要為了家人的性命去做那不該做的事。
“我今兒早出門前,趙婆子像往常一樣早早就來了我們家,她見到我公婆後當即就又跪下了,手裡拿着多給她的那三十兩銀子,說,她沒有偷家裡的東西,不要這三十兩銀子,隻求能和以前一樣繼續到趙家做活兒,她哭得傷心,婆婆都抹眼淚了。”
“但是,子路說,還是算了,為着這事兒,他的幾個朋友上門找他三四回他都沒出去,子路也是既傷心又頭疼。趙婆子是看着他長大成人,又看着他娶妻的,子路也是不忍心,但是……他說,還是狠狠心吧,要不往後再沒了值錢東西怎麼辦。看着子路閃着淚花,我心裡也不是滋味。”
“趙婆子今年多大了?”盧月照問道。
“五十三了。”
“她也不年輕了,再找活兒的話也不是那麼容易,再加上是因為偷盜才被攆的,下一家恐怕也……”
“不不不,”周媛打斷盧月照,“為着幾十年的感情,家裡沒有聲張這件事,隻說一時半會兒用不上她,她也要回家專心照顧小兒子一段時日,所以,外人不知道她是手腳不幹淨被攆走的,也就是你,我才會說這裡面的事兒。”
“那還好些,趙婆子麻利,就是年歲大些,但若仔細找找,應該是有人家會用的。”盧月照說道。
“是,她要是找到了新活計,估計也不會再做這不光彩的事了,要不她和她兒子後面怎麼過,錢總會花完的。”周媛說道。
盧月照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