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月照坐在馬車裡,紅蓋頭遮住了她的視線,她隻能看見自己交疊在膝上的雙手。
“早生貴子!”
“夫妻和順!”
“兒啊,來吃顆喜糖沾沾喜氣!”
……
“清明,好好待梨兒啊!”
耳邊傳來路上行人的祝願,盧月照聽出最後一句是曾木匠說的。
“師父放心!師父,您今日穿上這身行頭真是精神矍铄!”裴祜笑着說道。
“哈哈哈哈,你師母給我挑的!”
“師母眼光真好!師父,我們先往前走了,一會兒席面上見!”
裴祜在馬上朝着曾木匠拱了拱手。
呂郎中和妻子李氏站在家門口看着迎親車隊經過。
“我早就跟你說過,舉人老爺是想撮合清明和梨兒來着,從清明剛來,我給他治傷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那時候還說不一定,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行行行,就你看得準!”李氏望着遠去的車隊說道。
“欸,我跟你說話呢,你這麼敷衍。”
呂郎中撇了撇嘴。
“你呂大郎中是誰呀,不但脈切得好,病看得好,就連這人心都一猜一個準兒,什麼都瞞不過你!”
“那可不,我跟你說,這男女之間的彎彎繞繞就沒我看不透的!”
李氏看着自己丈夫一臉自豪的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
“我說呂大郎中,你人心看得這麼準,能不能也看看我現在在想什麼呀?”
聞言,呂郎中還真湊近仔仔細細看起了李氏。
眼看着自己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悻悻轉過了頭,輕咳了一聲。
“夫人的心思我哪看得出,我這道行跟夫人比可差遠了。”
“哼!拿出來吧!”李氏伸出一隻手。
“什,什麼?”呂郎中這下更不敢看李氏了。
“裝什麼裝,你的私房錢呢,拿出來!”
呂郎中心中一驚,難道是拿私房錢偷買的酒被她發現了?
李氏看着呂郎中飄忽的眼神,火氣噌地就冒了上來。
“呂忌,這大好的日子别逼我扇你啊,趕緊拿出來!你自己做郎中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不能喝酒啊,還偷偷藏起來,趕緊把你的私房錢拿出來!”
李氏氣不打一處來,推着呂郎中進了門。
“三庭啊,你出來看看吧,外面迎親多熱鬧!”
董老伯在院子裡叫着自己的兒子董三庭。
自從李康泰帶人到村中将他又打了一頓後,他就不怎麼愛說話了,有什麼熱鬧也是能不湊就不湊。
他的斷腿被呂郎中治好了,隻是傷得太重,留下了後遺症,走起路來有些跛腳。
他坐在屋裡,手上正熟練地編着籃子。
“爹,我就不去看了,你快去吧,不用管我!”
董三庭手指靈活,籃子很快見了雛形。
董老伯進了屋内,在董三庭身旁坐下,也拿起竹條編起了籃子。
“沒事,你不去我也不去了,爹在家陪着你。”
董三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自己年邁的父親。
這段時日以來,因為自己的事,父親操心了不少。
董三庭恨自己沒本事,老大不小了,還得天天讓老父親照顧自己的情緒。
自己不想去,父親也跟着不去湊熱鬧了。
唉!
“爹,别啊,你不用管我,想去的話就去看看,也上份禮,跟着吃頓好的。”
董老伯搖了搖頭,“不去了,不去了,我和你一塊兒把這籃子編了。”
日光穿過敞開的屋門打在董三庭身上。
熱乎乎的。
董三庭看向外頭的天空。
除了幹地裡的活,他已經好久沒有出門了。
“爹,一會兒咱們一起去舉人老爺家上禮吃席吧,也沾沾喜氣兒。”
家裡陰沉了太久,是要見見喜了,董三庭想着。
董老伯看向自己的兒子。
此刻,董三庭的臉上挂了笑。
“嘿嘿,好,一會兒咱爺倆一塊兒去給舉人老爺賀喜去。”
看着兒子笑,董老伯也跟着笑了。
“他們回來啦!”
看到遠方迎親車隊的影子,陸家嬸子趕忙進了盧家告訴裡面的人。
盧齊明從廚房出來,站在院中。
上下兩個院子的廚房都已經開始了忙碌,一陣一陣的菜香飄出。
盧家院子裡裡外外幾乎站滿了人,都是等着觀禮吃席的。
盧月照救下裴祜那日在山下遇到的獵戶老伯今日也來了,還帶着一驢車的新鮮肉做賀禮。
他和盧齊明說了好一陣子的話,大多是感謝盧齊明多年前相助,還提起了自己幾個月前曾見到盧月照和裴祜的事。
獵戶老伯帶來的肉現下已經進了兩個廚房中下了鍋。
盧齊明謝過他的一番心意。
“爺爺,我們回來了!”裴祜說道。
他走在前頭,周媛扶着盧月照行在不遠的後面。
盛裝的兩位新人進入,連帶着盧宅都熠熠生輝。
“時辰到了,舉人,可以開始婚儀了。”齊秀才說道。
盧齊明點頭,“開始吧。”
新人在院中站定。
已近黃昏,盧家院内點上了許多紅燈籠。
紅暈的燭火和天邊绮麗遙遙相映,恰逢人間煙火時。
裴祜偏着頭看着身旁的盧月照,有些入神。
“時辰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齊秀才高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