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紅蓋頭,盧月照隐隐可見裴祜的身影。
他今日會是什麼樣子?
“咳咳!”
齊秀才咳嗽了兩聲,提醒着面前不約而同沒有下一步動作的新人。
“拜天地啦!”周媛小聲提醒。
盧月照和裴祜回過神來,一同轉身,在衆人的見證下向天地叩拜。
院子裡站滿了人,李梅花被人群擠到了角落。
她身量不高,隻能透過縫隙看向新人行禮。
天色暗了下來,視線也被阻擋,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盧月照穿的鞋是她之前送來的那雙。
鴛鴦戲水的精美紋樣裡繡着她對這對新人的祝福。
李梅花看着兩人拜天地,拜高堂,再對拜,不知怎的,她想起自己成婚的場景,想起了自己不知所蹤的丈夫劉大柱。
劉大柱走後李梅花沒有掉過一滴眼淚,自己一個人堅強了這麼久,現今卻被眼前的美好牽動,不知不覺眼底潮濕。
“禮成——”
伴随着齊秀才的高喝,人群中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和陣陣喝彩。
大紅的燈籠高高地挂着,盧齊明眼眶濕潤。
他将盧月照抱回家時,她不過剛剛滿月,怎麼一轉眼之間,那個粉雕玉砌的小小團子就長得這麼大了?
他無比慶幸自己能夠活到現在,能夠看着孫女與相愛之人成婚。
否則,總是遺憾。
“新娘子先進屋啦!媛媛,快把梨兒扶進去!”陸家嬸子提醒道。
裴祜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抹倩影,直到東廂房的門被阖上,他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視線。
他今日還沒見過她的樣子。
不過,很快就能見到了。
裴祜眼角沾滿了笑意。
“來,鄉親們大家先往外走走,我們馬上開席!”齊秀才招呼着人群往外退去。
幾個年輕小夥子很快在院内院外擺滿了桌椅。
人群在齊秀才和陸家幾個小子的安排下漸漸坐好。
院内是盧家的一些親眷朋友。
盧齊明看向院内坐着的人,那裡現在還空着兩個位置。
一個是給張知縣留的,另一個是給已故的前太子太傅章晉的家人留的。
張知縣今早已經派人送上了賀禮,來的衙役說他有公務在身不能前來,向盧齊明表示歉意。
盧齊明理解。
隻是,章家人到現在還沒來,盧齊明怕出什麼事情。
章家如今還在孝期,一家子都在丁憂,是不能來參加婚宴的。
但是章應的小兒子還沒有功名在身,沒有那麼多束縛,是可以來的。
況且他不常出門,其實也沒什麼人認得他。
可天色暗下了,還沒來。
盧齊明有些擔憂。
“爺爺,我先敬您一杯!”
裴祜這個新郎官開始一桌桌敬酒。
盧齊明站起身,和裴祜的酒杯相碰,“清明,和梨兒好好的,你們兩個把日子過好,我就放心了。”
“爺爺放心!清明深謝爺爺能夠将梨兒許配給我,我會好好愛護她,珍惜她!”
裴祜神情動容。
盧齊明看着裴祜眼中閃爍,眼睛有些發酸。
盧齊明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裴祜的時候。
險些丢了性命的青年,如今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還成了自己的孫女婿。
因緣際會,緣份使然。
裴祜和盧齊明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來,清明,我和你喝一杯!”
曾木匠已經迫不及待地拿着酒杯站了起來。
“師父,應該是我向您敬。”
“咱們師徒二人就話不多說,來,喝!”
“好!”
“章爺爺!”
一個略顯成熟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衆人聞聲看去,一個清俊少年身着一身素衣走到了院中,在盧齊明面前停下。
章時向着盧齊明拱了拱手,“盧爺爺,實在抱歉,家中祖母今日忽然暈倒,這才晚了,實在是對不住!”
說罷,章時向着盧齊明深深一揖。
“時兒,快起來,你祖母身體如何了?”盧齊明将章時扶起,一臉擔憂。
“家父已經請過大夫,祖母現今已經無礙了,盧爺爺不必太過擔心。”
“好,身體無礙就好,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祖母是有些體虛,才會忽然暈倒,”章時歎了口氣,“自從祖父過世之後,祖母就一直恹恹的沒什麼精神,平日裡也沒什麼胃口,飯用的總是不多,這才會體虛。”
“唉,還是要多勸你祖母保重身體,為了你們這些小輩也要愛惜自己。”盧齊明歎道。
“盧爺爺放心,我們會看顧好祖母,多多陪伴她,讓她看開些。”章時說道。
“清明,這是我的好友之孫章時,時兒,他代表章家來賀你和梨兒的婚事。”
裴祜向着章時拱了拱手,“多謝!還望時兒兄弟替我向劉祖母帶好,望她多多保重!”
章時還禮,“姐夫放心,我一定帶到!”
章時暗暗打量着眼前的新郎。
面如冠玉,氣度如華,在這人群之中顯眼非常,甚至還有些格格不入。
章時的家中兄弟也稱得上是一表人才,或在京中,或在地方,都為官多年,可這滿身氣度竟也比不上眼前男子。
不說别的,就這容貌氣質和梨兒姐姐也甚是相配。
有些東西,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可他具體也說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同。
屋外熱火朝天,東廂房内周媛拉着盧月照正在說話。
“梨兒,我跟你說,這可算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