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璀渾身一機靈:“我不敢。”
他不自覺朝他那邊靠:“我爹娘不管我,我不想被打死,我不敢。”
桑元叫他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張璀這種事情,隻有和離才能脫離這片苦海,至于以後的事,這不有他在呢:“你來鋪子給我做事,我給你付雇傭金。你知道姚哥吧,就是小譚蛙那家餅子鋪,他現在已經靠着雙手自立門戶了。”
“你隻要有心,我能幫你。”
“你有錢了,還怕他們家?而且你要知道,讀書人最怕的就是名聲,你鬧大了,鬧的他們臉上沒光彩,他們都該怕你不是。”
“真的?”張璀欣喜,他從前當受氣包慣了,哪裡想過這方面的東西。
可這種好事怎麼會輪到非親非故的自己,張璀看了他一眼。
桑元看到他的落寞:“保真的,我現在還沒有去人牙子那呢,要是招夠人,就不用再多花中介費了。”
張璀聽不懂什麼叫中介費,聽意思應當是找人牙子會多花幾枚銅闆,這才放心。
張璀是趁着農忙偷跑出來的,這會該回去做活了,鋤完地還要回家,娘後來生了一個小哥兒,如今兩歲多,娘嫌他麻煩,自己不想管,一律交給張璀去養,千辛萬苦的,也不肯多給他點飯,張璀經常的克扣自己的那份糧給這小的吃。
兩個人商量下一次見面日子,定在考試放榜那天。
桑元送他離開後,轉頭敲開孔卻的卧房。
他自然不會輕易相信張璀的一面之言,心疼他是真,可也要看看這人是否有假意欺瞞。
孔卻認得幾個字,拿着本書在看,見他進來,以為是餓了,饞嘴:“元哥兒,餓啦?”
桑元搖搖頭:“阿爹,哪有餓的那麼快的,我是來問問,你知道張璀嗎?”
孔卻一聽這名字:“有點印象,我想想。”
桑元多提了一句:“他夫君是童生,隔壁村的,但是和關郎關系不甚好。”
這麼一說,孔卻就記起來了:“知道了,我記起來了,那個啊也是個可憐人。”
“是他來找你的?我剛剛就聽見你帶了個人回來。”
桑元說清楚前因後果,孔卻聽完放下書:“你還怪聰明哩,知道這事不能窮善心,你要想幫他就幫吧,那小哥兒踏實,手腳也麻利,童生在家就是個沒長大的,穿衣吃飯全都是張璀照顧,他們家哪裡是娶個夫郎,是雇了個書童!”
桑元不好意思笑:“阿爹,我不是傻子啊。”
求證張璀說的話屬實,桑元不免唏噓:“這漢子真太壞了,就這還能考上童生呢,馬上秀才也出榜了……”
孔卻不以為然:“那東西是靠聰明的,他聰明運氣好就考上了,秀才啊,我看他考不上。”
桑元聽完笑道:“阿爹說的對,他要是考上了,我就拉張璀去縣太爺那裡檢舉他。”
桑元可沒忘,他手中可握着那位貴人臨走時給的信物,要說真要與身賦官位的人鬥一鬥,他也不怕。
桑元說的信誓旦旦,孔卻不同意:“你夫君正兒八經的才學,你叫他去。”
“行了,快去喝湯,等會你大爹回來,他肚量大,一口全給喝了。”
桑元樂呵呵應:“知道啦阿爹,我這就去喝湯。”
孔卻炖的排骨湯,裡面放了冬瓜胡蘿蔔點綴調味,少量切成塊狀的玉米,剁的塊塊排骨沉在鍋底,清白色的湯隻需放少許鹽,撒上幾粒蔥花,入口油香油香,大口吃上排骨頭,又暖又好吃。
桑元吃的文雅,也不免吃的滿嘴是油,不一會喝完了,意猶未盡又啃了一個窩窩頭夾着鹹菜吃。
他将自己吃的碗洗了,想到孔卻說大爹将要回來,将火燒着,放了一點柴,小火溫着湯。
做完這些,他起身回了房。
他們二人去了縣城,卧房裡的東西孔卻都沒動,還保持着原先的模樣,就等着他們有時要回來也有地方住。
桑元将收拾好衣服裹到布包裡,兩頭系在一起,留個胳膊能穿過去跨在胳膊腕的位置。
等他擡起頭,肩膀已經開始發酸。
回頭一看天色已經到了晚上。
要是有關正卿在,他還能與他聊一聊今日發生的事。
桑元歎息,輕車熟路吹滅了蠟燭,躺到床上去,被子全裹着他身上。
隻有他一個人啊。
那就隻能等着他回來,再講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桑元伸出手指,掰弄,算着近幾日還有什麼稍大的花銷,心裡打着算盤。
這數字像是有催眠藥,算着就困了,一會兒人就開始犯迷糊。
迷糊前還在想,明天是第幾日,哦,明天是第三日啊。
那關正卿就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