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給桑元炖雞湯喝,孔卻想這事想了一晚上,連睡在他身邊的關應被他接二連三翻身鬧得半夢半醒。
關應半攬着他的腰,輕昵拍拍。
自家夫郎明裡念着是桑元,實則心裡想的是關二,他嘴上不說,心裡卻愈發念着。
想來也是,揪心這麼多年的斷翅鳥兒終于長齊了骨頭,獨自飛往去危機四伏的天空,孔卻不過是舍不得曾經他庇護過的孩子就這般離他遠去,合乎情理。
關應道:“還睡嗎?”
孔卻轉頭,見他也醒了:“等會睡,先炖雞湯,你今日還要去學院教書,再睡會,我去趟柳家。”
說罷就起身穿衣。
關應睜着眼,孔卻在他手掌間捏了捏:“我等會就回來了。”
關應這才安心閉眼。
還沒等養在後院那雞打鳴,孔卻用細麻繩綁上的雞爪,提着就去了隔壁柳家。
柳家人忙工起得早,一聽孔卻來請他們殺雞,欣然同意,動作利索放血、熱水燙毛,拔毛去内髒,沒廢多少功夫就殺好了。孔卻将處理好的雞拿回竈堂,剁成一塊塊,加段小蔥,三片生姜,放入大鍋裡焖蒸。
清炖湯保留雞肉原始的鮮味,熬制出其中的葷油,對于補身子來說更好不過。
雞湯味濃,最易激發香味,等熬出橙黃色了,減了些柴,孔卻回來補了覺。
這次睡得安穩,關應算着時間,輕手輕腳從床榻上離去,去竈堂先一步喝了那鍋雞湯,明裡品着湯,那雙眼卻把另一扇門快要盯穿。
晨光啟時,煥然一新,門上挂的鈴铛動了動,關應收回目光。
桑元出了房門,鼻子輕嗅,聞到一股濃郁的清香。
想起昨日阿爹的一言,沒想到還真給他炖湯了。
他這還算起得早,那阿爹不得起更早!
竈堂門開着,桑元進門,裡面坐得是關應,他有些意外:“大爹。”
關應指了指:“嗯,坐下吃。”
桑元舀了小半碗,加了一點鹽調味,和關應坐到同一張桌上。
大早上吃雞湯還有些膩,桑元強塞的将小碗裡的肉吃掉,再喝湯。
也不知道是關應氣場過于冷肅,桑元平日喜樂的性格此時撇下,格外認真的吃飯。
關應納悶那股子機靈勁去哪了。
他想說些什麼,不好意思打擾。
一頓飯吃的不自在,放下碗筷想要開口說什麼,嘴中的雞肉如同嚼蠟般,不可察的看着桑元。
眼見對方碗要見底,關應無奈,不得不開口:“元哥兒。”
這番下了這張小桌,他一個坐大爹的,私下獨自找兒夫郎,不合适,也隻能在這說了。
桑元擡頭,輕聲嗯着。
大輩求小輩,關應強撐着,耳根卻暴露,紅的一覽無餘。
他道:“下次關二休沐,你叫他回來,你阿爹想見他了。”
桑元還沒明白什麼意思,先聲一步應下,低頭一瞬間,似乎覺得這話好像有些格外耳熟?
哎,那不是之前,關正卿同樣與他說過的一番話,想見就叫他們來見。
他當時怎麼說來着,說有些獨行霸道,不合時宜,可如今作為長輩的關應,說出這般雨不驚的話語,正應那句話,不愧是父子。
他忍着笑意,連身答:“知曉了。”
關應依然面不改色:“嗯,别告訴你阿爹。”
他捧着碗,去清水翁裡舀水洗,半晌洗去熱意,輕快的推開門,與屋内的孔卻說體己話。
桑元慢條斯理吃好。
桑元用小吃方子包着銀錠,打着卷邊裡放着二十兩。
他取出,放在鍋台顯眼的地方。
關家與姚家,兩家離得近,桑元隻需朝北方走幾步,就見一方磚瓦屋。
這間茅草屋剛蓋的時候,桑元來看了幾眼,破敗、簡陋、若是風再大些,能将其吹跑。
而如今,曾經隻能提供簡單避雨的茅草屋,搖身一變,轉眼變成了青磚瓦房,隻一間,就抵得過村中不少人。門前種了些小菜,整間屋子圍着木栅欄,攔住想要闖入的外人。
姚雙推着闆車出門,現在就要去小譚蛙上工。
他一眼就瞧見了桑元,喜然:“元哥兒。”
桑元同他道:“我來給你送方子。”
輕飄飄的幾張紙,能創造出不少銀錢。
“我瞧瞧。”姚雙接過。
他識字,桑元寫的步驟詳細,他隻看一遍就能大緻摸索出口味。
姚雙迫不及待想嘗試一下這種東西做出來是什麼口味:“正好我這還有未切的土豆,去小譚蛙我能試着做做看。”
今時不同往日,姚雙身份不像初來福澤村躲禍的不清白。
身上的傷疤無法祛除,他就穿貼身略緊的衣物,叫人看不見。
有人說他身份來的不明,他裝作聽不見,我行我素,好好賺他的銀錢。
說他浮萍無依,他與孔卻情如手足,關家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那些雜音再多,姚雙本人不在意,那些食客就更不在意。
攔不住那些吃食新奇好吃,總會有些人為滿足口服欲,嘗上一嘗。
這一段時間,淨收入五兩銀錢,說出去定叫人眼紅羨慕。
姚雙說出來時,桑元都沒想到能這般賺錢:“錢再多也要量力而為,姚哥,你莫要太累了。”
姚雙笑道:“瞧你說的,哪有東家叫人休息不幹活的。”
桑元那是擔心姚哥的身體:“姚哥,我算什麼東家,不過是肚裡有點東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