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我……”話還未說完,秦朔便感覺身側有風劃過,緊接着聽到什麼東西落地。再轉頭時,發現連昭已消失不見,順着動靜看去,隻見狐狸尾巴從窗口一閃而過,如他本人一般招搖的火紅。
有幾根絨毛在空中飄蕩着,随視線下移,落在了遺落在地面的金漆白玉扇上。
秦朔拄着拐半跪下來,将其撿起放在手心打量,腦海忽地響起對方遺留在上邊的靈識傳音,似有調侃之意。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末了,又聽見一句極輕的再會二字,令他心神一蕩。但想起宋晚塵臨走前囑咐不要與狐族有所接觸的話,還是将折扇收起放在最不起眼的櫃子裡,才吩咐小丁進來把沒喝的藥碗拿出去,回床上休息。
無情宗的白天總是很漫長,養傷的地方雖離風師弟他們的弟子居不遠,但被師尊設下的保護結界阻攔,唯有金丹期以上的弟子才可待上一二時辰,其餘弟子則隻能靠紙筆傳信。
秦朔剛醒來的那段時間倒是熱鬧,來來往往的陌生面孔都帶着笑容,在面前拼命表現自己,像是赢得他的好感會有什麼好處。近日這些師兄弟卻不見人影,大約是在為仙門大會做準備,湖心小居也因此寂靜了不少。
各大門派為讓自家弟子在仙門大會上拔得頭籌,特意開放原本設有禁制的靈脈,什麼奇珍異寶、靈丹妙藥都在最後這半個月裡使勁地砸。隻有無情宗例外,将近乎一半的精力放在他這個重傷失憶的弟子身上,至今都未拟出确定的參選名單,偏愛的太過明顯。
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才讓前來看望的師兄弟眼神變得有些微妙,秦朔每每想到都覺得奇怪,可實在找不到問題所在,畢竟他們從未表露過不滿,又何來破綻?
前些日子人多的時候,還能捕捉到一絲異樣,可自從那天和白毓說過自己的想法後,不僅探望的弟子逐漸變少,連可以打發寂寞的書信也沒了,更無線索可言。
他的傷勢以極快的速度在恢複,連見慣了傷者的荀長老都在把脈時有些驚訝,說若是恢複的好,再過三五日便能正常行走,運氣好還能趕上仙門大會。
這在秦朔看來倒不是問題,隻覺得困在湖心居裡很是無趣,整日不是喝藥就是睡,實在悶得慌。
直到一日夜裡,熟悉的貓叫響起,才終于打破了房内的寂靜。
月光虛照在床的一角,微風拂過瓶中的花蕊,映在地上的影子悠悠蕩蕩,慢慢照出從中走過的狐狸身影,一團碩大的尾巴散成九條,形态如古畫中一般優雅。
與此同時,空氣裡響起了輕佻的聲音。
“這麼晚還不睡,秦修士是在等我嗎?”
秦朔心中一驚,正要起身喊人,那陣風卻已帶着香氣來到近前,手腕驟然被按在床上不能動了,而那雙在黑暗中逐漸亮起的狐狸眼則漸漸眯起,以近乎恐吓的語氣壓低聲音道:“才幾日不見,怎麼就學不乖了,是那臭木頭同你說什麼了嗎?”
對方身上的妖力實在太過強悍,竟将他壓制的喘不過氣來,根本沒有掐法訣的時間,秦朔不得已放棄掙紮,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盡可能平穩的回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人是誰。”
他的回答引來了一聲嗤笑:“你忘了誰都不會忘了他……宋晚塵可是你失憶前放在心尖兒上的寶貝,為了得到他,你過去可害了不少人呢──”
秦朔從這話中聽出一絲蹊跷,難道這隻名為連昭的狐狸真的認識他,還知道從前的過往嗎?顧不得宋晚塵前頭的囑咐,忙追問:“你知道我以前的事?”
“那就得看秦修士你想不想知道了。”
連昭笑了笑,慢慢俯下身來,兩人的距離近得連彼此的氣息都能嗅見,對上目光時,眼底的灼熱将空氣都燒燙了幾分,他輕聲呢喃着:“隻要你想,連昭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