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姀近乎确信,是因為宋衍的不在場,令第三次劇透演變為無效劇情。也就是說,她原先認定的劇透和走劇情分先後的說法并不完全準确。
更正以後的說法應當是,由于劇透人這個第三方的存在,劇透和走劇情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這便也在無形中産生了一道索,将她與宋衍緊緊地捆綁在一起。
想到這裡,她暗下決心。為了活着走完緻富劇情,她必須把這個男人給追回來,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再跑了。
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姜姀躺在搖椅上午睡了一陣。
之所以這麼不緊不慢,是因為回來前,她同村口的阿嬷打探過。這兩日并沒有生人進出。
白澱村地勢特殊靠山環水,近日又由于徭役原因水路管制。
為了盡快脫身,宋衍肯定會選擇走山路。甚至他來時走的可能也是山路,所以才被山匪追逐至此。
昨日剛下過暴雨,山上泥濘濕滑難行,幾乎全天時間都有濃霧障目。村民們深谙山況,即便有出行需求,也不會選擇從山路上過。
宋衍是清早出發的,那會子山上的泥壤最為濕潤,但凡他踩過的地方都會留下腳印。她隻需要找到第一枚腳印随後一路追蹤,應該很快便能将人尋到。
整裝完畢後,姜姀用手帕揣上了一小袋稻谷再次離家。
她穿着村裡特制的登山木屐,這樣能确保她行走的速度比宋衍快些。
很快她的猜想便得到證實。宋衍的腳印從進山口開始一路綿延,而且看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
可見他并不熟悉這一帶的地形地貌,所以才會這般毫無準備地進山。
她很快走到山腰處。令她吃驚的是,這邊彙入了兩股朝向不同的腳印。腳印前後交疊着,到了某個位置突然掉頭,然後一齊湧向同一個方向。
除了宋衍,這座山上還有别人。
一共五個腳印,是方才的那幫山匪。他們并沒有走遠,一直盤踞在這裡,就等着逃脫的獵物回頭。
姜姀暗叫一聲不好,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然而時隔不久,她遇到了一處分岔路。不妙的是,岔路的兩端都有錯落的腳印,而且瞧着比方才那段交彙處更加淩亂。
很可能是他們兩波人曾在此處發生過打鬥。
每一道岔路上的腳印都延伸到視野盡頭。由于斷不出他們的去向,姜姀嘗試在其中一條道上走了一小段,卻又因為心裡沒數掉頭反撤回來。
二者擇一,一旦選錯,人海茫茫,她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正躊躇,她瞥見東向的那條道上,似有什麼東西隐隐閃光。走得近些後,她瞧見濕土下面埋着個細小的物件,便是它露出來的一角在餘晖中晃眼。
這東西不是旁的,竟是她當作賭注送給宋衍的手串。
她小心搓去了面上的泥巴,又把手串揣進懷裡,一刻不停地奔走。果然在一段時間後,她聽見了幾人叫嚣般的吵嚷。
“想跑?你爺爺我這輩子就沒失過手。昨日要不是有人包庇,你以為你能活到今天?”
嗓音粗啞的男人揚聲叫喚,随後傳來另一個人吃痛的悶哼。
姜姀躲在樹叢後,看見宋衍俯身趴在地上,另有三人正手持長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而站在他身側身形最高壯的那個,正一腳一腳地踹他的頭。
“公子,你且忍忍。砍腦袋的事情眨眨眼就過去了。要怪,就怪你投錯了胎。”
說話的是另外一個瘦高個。他高舉長刀,在咻的一陣風聲中手起刀落。
“啊—”
慘叫聲驚起,卻不是即将丢命的人發出的。
原是姜姀趁那人擡手之際,抄起一塊石頭向人群中抛去。可惜準頭差了點,沒砸到舉刀的人,反倒砸到那高壯男人頭上,瞬間鮮血橫流。
瘦高個受到驚吓刀鋒一偏,差點誤傷同伴。另外兩人見狀本能地側身躲避。刀尖随之散開,恰好給了宋衍喘|息的機會。
他雙手撐地從地面上一躍而起,借着幾人分神的時機,首先奪下高壯男人手裡的刀,并迅速向他的脖頸處抹去。
那人應聲倒地,其餘三人群龍無首驚慌四散,一溜煙跑得沒影。
姜姀正歡喜,卻聽身後傳來枝葉斷裂的窸窣聲。待她蓦然回頭,才發現為時已晚。
腰上抵着冰涼尖銳的硬物,是刀。那三個山匪故意散開,為的就是從她身後包抄。
她倒吸一口涼氣,眼見樹叢下,宋衍朝她搖搖頭後也不見了蹤影。
“小丫頭挺能耐啊。”
聽聲音,還是那個瘦高個。
“我們老大沒了,一命抵一命,總不為過吧。”
刀尖微微刺入,姜姀嘶地一聲,應該是刺破了皮。
“郎君饒命。小女子隻是見不得打打殺殺的血腥事,一時心急,這才扔了塊石頭出去。”
她雖心有畏懼,卻也笃定以宋衍人品斷不會棄她于不顧。她現下需要做的,便是在他下一步動作前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是麼?但我們老大的死是事實,到手的菜跑了也是事實。我們兄弟夥兒在山裡蹲了一宿到如今天快黑才得手,你倒好,上來就毀了我們的好事。”
“嗚嗚嗚—”姜姀佯裝啜泣,聲音軟糯道,“各位郎君,小女子家住山腳下的白澱村。阿爹是村中首富,錢财上尚有餘力。小女子自知犯下大錯,不若各位郎君賞我一次贖罪的機會。屆時諸位将我綁去阿爹跟前,阿爹自會用金銀來贖,也算是小女子對諸位聊表慰藉。”
身後的人細碎地議論了一陣,姜姀能察覺到他們的心動。
起先她便猜到,這群人不是尋常的山匪。他們目标明确臨場不懼,應當是有人雇傭來的殺手。
“你能給多少?”瘦高個之外的一人問道。
“三倍。諸位這單能拿到多少,我爹爹便給予諸位每人三倍金,一手交人,一手交錢。”
又是一陣言語,說的是她聽不懂的方言。
本以為會迎來肯定的答複,不料那人卻将刀鋒再度刺入她的皮肉,這次是下了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