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因為屋子還沒收拾出來,簡易竈台便就地取材搭在屋外。
夜裡就不能圖方便了。她已經在深山裡頭當過一次活靶子,不能再在她們居住的地盤把附近的小獸引來。
喊小果搭了把手,兩母女把簡易竈台挪進草屋的竈房。
竈房白日裡大掃除時也有收拾出來。她檢查過,竈台都是完好的,隻是因為少了個大鐵鍋,所以不方便使用。
不得不說,這種鄉下農家土夯石砌的東西還真是怪結實的。要換在現代,兩年沒人使用的燃氣竈,早就不知爛到哪處去了。
快手生了個火,屋裡亮堂起來。小果站在火堆旁,大大的眼睛撲閃着火光,唇邊指縫一片焦黑。
姜姀回堂屋一看,先前摘來的地稔子都被她吃完,整個人吃得跟花貓似的,臉上身上到處都是果子的黑汁。
趁打水的功夫,她領小果去溪邊洗手擦臉。夜裡山水沁涼,伸手下去,兩人都打了個哆嗦。于是當即決定明日一早要去多撿點枯枝。
山裡晝夜溫差太大,到時候屋子裡需要烤火燒水,多囤點枯枝作柴火總沒錯。
水邊風大,姜姀怕小果吹多了風要着涼,先領她進屋。
鹌鹑還在背簍下面撲棱,第一罐開水就是給它拔毛準備的。
把陶釜架在簡易竈台上煮着,姜姀給小果布置了個任務——盯火。
她要去外頭給鹌鹑殺了放血,屋裡的火正燒着沒人盯着也不安全。原本備着的枯枝她都折成了差不多大的小段,感覺火力不夠時,直接補進去兩根就行。
小果領了活計特别高興,有模有樣地盤腿在竈台旁坐着。
姜姀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轉頭走到背簍旁,掐着翅膀将鹌鹑拎起來,眉頭鎖得凝重。
上輩子她見過别人殺鹌鹑。甚至不用動刀,把鹌鹑的腿用繩綁住丢進水裡,不需要多少時間這小玩意兒就會溺斃。
但看别人做和自己動手完全是兩碼事,起碼淹死鹌鹑這個做法在她看來還是挺殘忍的。
咬咬牙,她撸起袖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算換個法子。回檐下取來柴刀,在溪邊過了一遍水,手起刀落,鹌鹑就殺完了。
陶釜煮水很慢,回去時候,釜子底下剛長出密集的小泡。雖不算完全煮沸,但這樣的水溫拔毛也夠。
用麻布墊着隔熱,姜姀捧起陶釜來到溪邊,自上而下把熱水澆在鹌鹑身上。這時候再用手一抹,鹌鹑的毛衣裳就脫了,成了能吃的那種光溜溜的肉樣。
剛倒完熱水的釜子摸起來依舊滾燙,得放在室外稍稍冷卻會兒。雖然她内心着急煮鹌鹑,但這時候若澆上涼水,那釜子是肯定要裂的。家裡吃飯的家夥就這麼一個,再心急也得忍着。
小果跟着出來,一聲不響地蹲在不遠處看她剝鹌鹑。
能當作刀用的隻有白日裡找到的破碗。好在鹌鹑肉軟,小小一隻,往肚子上破個口,用手就能撕開。
鹌鹑開膛後,倒是有意外之喜。巴掌大的飛禽,還是山林裡土生土長的,肚子裡竟然有鴿子蛋大的脂肪塊,金黃色油亮亮的,煮開了可都是現成的油脂。
姜姀把脂肪塊洗淨了放在竹筒裡頭備用,又開始清洗鹌鹑的内膛。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鹌鹑也是同樣。雖然裡頭的内髒都隻有指甲蓋大小,但洗幹淨了都是肉啊。
這種缺衣少食的時候,真是看到點能吃的肉食都舍不得丢。要換作從前,她不僅要把鹌鹑肚子裡的油和内髒給挖了,連面上的皮都不會給它留,生怕煮出來的湯裡頭多那麼點油水。
在姜姀看不見的地方,小果已經連續咽了好幾口口水。一雙大眼怎麼都舍不得離開正在淘洗的鹌鹑一下,生怕一晃眼,鹌鹑就要長翅膀飛走似的。
她一晚上吃了好多地稔子墊肚子,到現在都沒覺得餓。但就是特别饞,而且覺得今天這一天過得太不真實。無論是和娘親從陳家分出來,還是中午的那頓大米粥,又或者是今晚上這頓即将落到肚子裡的炖鹌鹑。所有的好事都紮堆在一塊,就跟做夢一樣。
想着想着,小果就忍不住嘿嘿直笑。如果真是夢的話,那她希望這個夢永遠都不要醒。
姜姀洗完鹌鹑擱在竹筒子裡。摸摸陶釜,溫度已經降下來。盛上水,甩甩手站起身,看小果在地上蹲着,還一個勁地傻笑,就知道這丫頭肯定是饞肉了。這會兒正給自己織了個夢幻泡泡,在夢裡吃肉喝湯呢。
打了個響指,姜姀捧着陶釜在前頭走:“把竹筒子拿上,我們要開吃了。”
小果“诶诶”應着,捧起竹筒緊随其後。
屋裡點着火,竈房和堂屋之間有個門洞,并未做隔斷。所以一進門就能感受到整間屋子洋溢的暖意。
兩個人圍坐在竈台旁,姜姀趁這個空當攪了一團面糊備用。
小孩子的臉皮嬌嫩,被火一烤,立時變得紅撲撲的。偏她又湊得離竈台很近,時不時地就撲過去看一眼。看水煮開了沒,看鹌鹑肉熟了沒。
“心急吃不了熱鹌鹑。”姜姀笑着,雖這麼說,還是用樹枝戳了戳鹌鹑背上的肉,幫她探探火候,“還差點,就快好了。”
鹌鹑肉即将熟透,這會兒下佐料是最合适的。
姜姀把鹽和山胡椒放下去,用樹枝攪了攪,放在唇邊抿了口味道。鹹度正好,而且湯味極鮮。純天然的食材就是不一樣,沒有加糖和味精提鮮,都能有這種鮮掉眉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