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育苗從旁說道:“你看,就算惹你阿爺生氣,他也舍不得重罰你。昨晚那野菜窩頭,要不是你阿爺眼皮子底下放水,你以為自己能吃上嗎。”
這一點,姜姀着實沒想到。昨日那瞬間升起的恻隐之心,竟真的看見了回報。
此前她一直認為他是個不講情面的偏心老頭。沒想到這份親人間的愛意,有一刻也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若非用力忍下,隻怕她的眼淚會傾瀉而出。
……
午膳後,她帶着宋衍又去了趟蓮生家。不過這回是偷摸的。
昨夜約好的蹲點照樣作數。這回她學聰明了,反正殊途同歸。能迂回曲折些完成的事情,也沒必要非得正面出擊,損人又不利己。
蓮生家背山面水。山路并不難行,又有茂密的樹林遮掩,是個絕佳的盯梢地點。
但找到好地方的喜悅感卻轉瞬即逝。因為盯梢這件事本身異常枯燥,好幾次她都盯得瞌睡連連。
未免錯過,她與宋衍輪流,每人集中精神盯半個時辰,再下場休息換另一個人。
就這麼直到月上梢頭,兩人被蚊子咬得沒法兒,也沒盯出點有用的東西來。
蓮生幾乎不出門。唯一一次出現在院子裡,是幫他母親申屠氏引水澆花。
她母親性情潑辣,周邊鄰居都不愛與她來往。所以這段時間下來,别說女人,連動物都不曾在他家附近出現。
姜姀覺得沒盼頭,悻悻地打算卷鋪蓋走人明日再戰。
誰料剛起身,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雞鳴。
那人模仿得十分拙劣。
出于女人的敏銳,她默默蹲下身,把同樣站起來的宋衍一把按向地面。
兩人躲在灌木叢後,挨得幾乎臉貼臉。安靜下來,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噓,你看。”
宋衍紅着臉,看似在看,實則心慌到神遊天外,一雙眼睛全落在她溫熱的臉頰上。
她擡手彈了下他的額頭:“想什麼呢,辦正事。”
臉紅到滾燙的男人收回神來。
的确有人。一個在山上打暗語,一個從屋裡走出來。看周圍沒人,抄了條屋後小道上了山。
希望總在期待破滅之前降臨,還真給她蹲到了。
可惜這個位置角度不好,再怎麼看,也隻能看見那兩人模糊的背影。
其餘的,隻能靠聽。
“賀郎,我可想死你了。自上次一别,你我已有兩月未見。”女子嬌羞的聲音裡帶着沉重的喘丨息,“哎呀别鬧。”
“你今天可真香啊。”蓮生的聲音裡帶着急迫,“快讓我摸摸,這裡,還有這裡。”
視野漸低,兩人嬉笑着滾成一片,随後便傳來不可言述的吮吸聲。
姜姀倒好,現代人,什麼沒見過。聽聽聲音也就算了。
可宋衍卻已經撇過頭去,蹲在地上的身體僵硬得仿佛一尊雕像,所有的肌肉骨骼都在硬撐着發力,蹲着的馬紮也随之微微顫抖。
唉,這種事情嘛,對古人來說,是難接受一點啦。
手背無意間相觸,她隻覺他的皮膚燙得燒手。要月光再明亮些,她定能看見,那人臉上比往常任何一次都紅得通透。
草叢裡上下翻動的兩人撞得熱火朝天,忽地聽見那女子嘤咛了一聲:“賀郎你輕點。小心我的肚子。”
姜姀抖了個精神,什麼情況。
“我已經懷了咱們的骨肉。孩子還小,禁不住這麼折騰。”
卧槽。
姜姀怔愣住,這麼刺激的嗎。
尴尬到不行的宋衍也轉過頭來。兩人相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
蓮生那頭還在繼續:“你有身孕了?我的?”
女子的聲音裡有壓抑的愠怒:“你這說的什麼話,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賀郎,你娶了我吧。你我既已為事實夫妻,若我能帶着腹中孩兒為你爺沖喜,豈不是好事成雙,喜上加喜。”
蓮生卻沉默。
那女子語調高了些:“那你說,又為何非要娶那野蠻女子,我就這般比不上她好嗎?”
姜姀手指自己,“嘁”聲後道:“你才野蠻,你全家都野蠻。”
但生氣歸生氣,今晚上的收獲卻遠超她的設想。
原本她還在想,在這個沒有手機和錄音筆的地方,要怎樣僅憑一張嘴令他人信服。
原本的确證據不足。但現在,那女子肚子裡的孩子,便是她翻盤的最大籌碼。
她要用這個孩子,讓申屠氏與賀蓮生,再也擡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