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袋原本是随身帶着的,揣在他懷裡自以為最安全的地方。
再加上他是習武之人,本就比他人有更高的警覺性。按說錢袋貼身放着,并沒有遺失的可能。
可如今,他雙手探去。原本該被錢袋子占滿的地方,隻覺空落落的一片。
他倒吸一口涼氣,心口也跟着涼了一片。對上姜姀急迫的雙眼,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錢呢?”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語帶發顫地又問了一遍,“該不會丢了吧?”
宋衍當着她的面,把自己渾身上下可能放錢袋子的地方都摸了一遍。都沒有,錢袋消失了。
不僅如此,他一直貼身藏着的玉佩也和錢袋一同人間蒸發了。
兩人同時反應過來——遭賊了。
起床檢查了盤纏袋。除了糜餅和幹菜還在原處放着,其他的衣物首飾,也沒什麼首飾,就一根木钗,竟也一起沒了。
更誇張的是,她的女式小靴被摳去了一旁的花樣紋飾,隻留下塊光秃秃的針腳。基本上除了帶出來的吃食,旁的一點都沒給他們留。
這賊當真膽大包天,鬧出這麼大動靜,她二人竟渾然不知。
眼下最為慶幸的是,那竊賊沒趁他倆昏睡把他們身上的衣服給扒咯,也算給彼此之間留了些許體面。
宋衍道:“咱們恐怕是中迷煙了。”
她揉揉發脹的太陽穴,腳踏不完整的小靴,走得跌跌撞撞的。
迷煙藥勁不小,即便到這會兒,她還有些頭重腳輕。
兩人互相攙扶。打開門,發現旅店前廳也被洗劫過。
抽屜敞開着。貨櫃上的陳酒,吃飯用的桌子闆凳,甚至連門邊的那棵發财樹都不知所蹤。
原先在樓下柱子上綁着的二人已經不見了。店家和小二站在空蕩蕩的貨櫃旁抱頭痛哭。
旁邊那些剛睡醒的住客還沒搞清楚狀況,一個個光着膀子從屋裡走出來大眼瞪小眼。
對過口徑後才知道,整間旅店的所有房間無一幸免。
盜賊過處,寸草不生。
這話說得倒像是人間至理。
姜姀站在樓道上,心口冷得有如灌了風。肚子骨碌碌地叫着,那都是貧窮的回響。
她定定神轉過身,又回到房裡背身關上門:“宋郎君,我覺得我們得合計合計後續的路了。”
“娘子有何指教?”
她猶豫半晌:“要不我們先回去?”
這趟行程,她打心底裡覺得走得太過艱難。
坐驢車,驢跑了。住旅店,上半夜遇山匪,下半夜遭竊賊。除了已經風幹的糜餅和幹菜,其他的一概不留。
天殺的,這群人做得也太絕了。
“出來一趟不容易,若不然再堅持堅持。”
話雖如此,但她心中此刻已然敲響了退堂鼓。
按照先前的推斷,NPC在與她相遇前并不會長腿跑。現在返程,無非是戰線拉得久些。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可惜。
多走一天劇情,就意味着她要在書本世界多停留一天。先前因為姜蓮養傷的事已經耽擱了大半個月。再耽擱下去,回家的日子遙遙無期。
而且此行已經走過三分之一路途。兩人現下位于桦南城郊,翻過這座山,再往前走些,便是洛城。此時回頭,确實前功盡棄。
猶豫再三,姜姀最終認同了他的說法:“那就再堅持堅持吧。”
兩人打包好僅剩的吃食迅速啟程。
走出旅店,外頭天還黑着。
桦南城四面環山,此處位于山腰。再往上爬些,便是視野廣闊的山巅。
姜姀苦中作樂,忽然生出了份閑遊的心:“今日天氣甚好,不如咱們去看日出吧。”
擡頭看天,雲層裡的光暈若隐若現。還沒等宋衍回答,她便隔着衣裳将他牽住,賣力地朝山頂方向爬去。
但顯然爬山這事,身旁的男人比她在行。
“走這邊,這邊近。”
宋衍抄的是條近道,但比原先要走的那條陡峭上許多。
他走在前頭,踩着石塊先上,再伸出手把她拽上來。
姜姀最大的毛病就是運動細胞不發達。她在奶娃時期甚至不會爬,隻能在地闆上晃着大腿蛄蛹。等到了差不多一歲的時候,突然站起來就學會了走。
這種先天缺陷留給她的最大問題,就是後期的平衡性差,以及肢體不協調。
即使穿書後換了具身體,她在原世界的大部分弱項也都被保留。甚至還增加了一小部分,比如說不識字。
所以她雖然嘴皮子很溜,但爬山這種需要調動身體四肢的事情,于她而言就格外有難度。
宋衍在前頭爬得起勁,而她這邊看起來就格外慢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