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沒直接答複，隻笑笑：“你倒是自信。”

“沒這份自信，又怎敢口出狂言，來仙陽樓做買賣呢？”

眼中溢出認可，他點頭答應：“好，那就如你所言。後廚恰巧還有一處竈位空置，娘子大可盡情發揮。還請娘子莫要讓人失望才好。”

帶着姜姀二人來到後廚，掌櫃的擊掌為信：“今日我與姜娘子對賭，還請諸位做個見證。”

他将事情原委和盤托出，大多小廚都表示認可。

卻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總廚開了口：“對賭？怕不要鬧出笑話才好。我們兄弟幾個在仙陽樓做廚子多年，也沒見過哪家的丫頭這麼膽大包天。隻怕一會子招牌挂出去卻沒做成，還得影響酒樓的口碑。掌櫃的可要慎重，有些事情應了對酒樓未必是好。”

但看掌櫃目光笃笃，并沒有反悔的意思：“也不打緊。給小輩們一個嘗試的機會，萬一成了呢。我知道殷總廚也是為了咱們仙陽樓的名聲考慮，隻這一次，也不妨事的。”

柔聲細氣，卻句句入理。

殷總廚也不好再說什麼，留下一個副手與他一同在後廚守着，其餘的都作閑雜人等遣散開。

外頭，幾個店小二忙着執筆漿紙。很快對賭協議被挂上牆去，原本沒完全散去的熱鬧，此時又都聚攏了來。

“對賭啊，有趣。優先試菜的還能多得一壺招牌酸梅湯。”

“仙陽樓這些年确實少了些新裁，需要改進改進了。”

“也不知那小娘子的手藝如何，要當真做得出人間美味，我必日日來仙陽樓守着。”

一群人争先恐後地報名試菜，生怕搶不到前頭。

後廚裡，姜姀與宋衍正賣力地生火。殷總廚和他的副手袖手看着。

仙陽樓的竈具與村子裡的土竈大有不同。

土竈疊上柴火，拿來火折子，點一把幹透的松毛放進去，等待片刻便能引燃。但這處的竈坑卻怎麼也燃不起火來。

宋衍在白澱村的時候劈柴和燒柴都相當拿手，但到了這裡，隻能看着怎麼都燃不起來的柴火幹着急。

殷總廚在一旁看地發笑：“連火都升不起，還做什麼菜啊。若不然，取些野果子洗洗擺盤，認輸算了。接下來的日子，二位便留在我後廚幫工，也順道好好學學。”

白了他一眼，姜姀又把視線拉回到宋衍這邊：“還不行嗎？”

宋衍搖搖頭，輕歎了一口氣。

她沿着竈具周邊仔細查看。

仙陽樓炒菜需要猛火，所以竈坑比村裡的大上個三四倍。但竈坑進柴的口子卻比村裡的小至少一半。

平日裡，姜家土竈大多以掩埋法熄火。待柴火燒得差不多的時候，埋上幾鏟燃盡的灰土。或者關上竈門隔絕外部空氣，便能短時間内将火撲滅。

可按這邊的竈坑規模來看，這些方法未必好用。柴火用量大，即便埋土或是關門，内裡的氧氣也能支撐柴火燃燒好長一段時間。

估摸着是為了節約時間成本，他們在竈具上設置了某些機關，這也是當下升不上火的最大原因。

走了兩圈之後，她終于在竈台背面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隻軟塞。

她嘗試着拔開軟塞，帶出竈坑後頭的抽氣開關，看見這處暴露出一塊豁口。

與此同時，在竈膛跟前坐着的宋衍忽然感受到一陣拂面的暖風。他迅速生火，果然一點即燃。

原來如此。他們利用真空法滅火，短時間内利用軟塞的開關抽走竈具内的所有空氣。此後若要使用，除非讓竈坑内的空氣流通起來，否則即便打開了一扇小門，也會留存着先前的近真空狀态。

她回頭看了殷總廚一眼。那人皮笑肉不笑地挑了下嘴角：“算你運氣好。”

生上火後，宋衍忙不疊地幫忙清洗果子。

鍋底基本燒熱，她鏟了一鏟子豬油下鍋。等鍋裡的豬油冒出了小泡，她伸開手掌感受過油溫，覺得恰是時候，便把控幹水的姑稔子放到鍋裡油炸。

原本等待個幾分鐘便能将果子撈出備用，可一切進行得并沒有她想象得那麼順利。

從前在家做菜，都是用的燃氣爐，火候比土竈好控制得多。火大了關小，火小了開大。

不像現在，火大了手忙腳亂地填灰蓋土，卻完全趕不上鍋裡果子焦煳的速度。

半刻鐘過去，盛出來的果子焦黑得和煤炭似的。她嘗過一口又連忙吐出，糊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