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直睡到了午後。
姜姀伸了個懶腰,放眼過去,小果也在樹蔭處打盹。
沒把她叫醒,她站起身,抖了抖身上壓得皺巴巴的麻布衣裳。
又要開始幹活了。
她抄起柴刀,把早晨挖來的野麻處理幹淨。上面的細枝和葉片都是需要刮去的,留下光秃秃的一根,就是接下來要買進坑裡的麻稈。
不過要埋哪兒呢?
她繞着屋子走了一圈。要埋麻稈首選潮濕陰涼的地方,那自然埋在屋後比埋在前院要合适。
說起挖地埋麻,那家裡就又少了個工具。
正好今早上扛回來的竹子還剩下兩根細的。她打算動手做個石鋤出來,反正之後種田翻地都得用上。
動手之前,她照例進屋走了一趟。
地上躺着的男人呼吸平穩,原本慘白的臉上泛起薄薄血色。
她伸手向他的額頭探去,還燒着,但沒有那麼滾燙,起碼不是那種能把人燒傻的體溫。
姜姀俯下身,朝他身下看去。原先幹燥散開的草木灰凝成了一小團,上面有水漬留下的污痕。
她把底下墊着的抽出來扔到屋外,重新用抓了一把幹淨的送回原處。
得虧她有遠見啊,要不然這會兒整個屋子都不知道要騷臭成什麼樣了。
她想起小時候拿來方便用的蜂窩煤。小孩子在屋外解決大的小的以後,都會用那東西蓋上,然後再由家裡的老一輩幫忙清理幹淨。
沒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就幹上奶奶輩的人要做的事兒了。
洗幹淨手後,她開始在溪邊挑選合适用來加工的石頭,要找那種長條狀有尖角的,最好盡可能薄一些個頭又不那麼大的。
可惜挑挑揀揀,始終沒有找到合适的。
算了,幹脆先去趟白茅地。反正修房子和做草繩都需要用到幹茅草,不如先把這個需求量最大的準備好。
這會兒人要暫且離開,她就不敢讓小果繼續在樹蔭下睡了,輕手輕腳地把她搖醒:“我要去趟白茅地,你想跟去嗎?”
一聽說要去白茅地,小果打了個激靈從地上跳起來:“當然去。”
她倆都已經睡飽,現下精神抖擻,幹什麼都渾身有勁。
姜姀把茅草用柴刀一茬茬割下來。小果則是用麻袋墊着手,一根根把它們連根拔起。
但小孩子到底力氣小,體力又不夠,她娘親割了半背簍的工夫,她手上就沒勁了。
不過拔了這麼些已經很夠吃了。白茅根就是這點不好,拔多了不立馬吃完,放不了兩天就沒了水分,再要嚼起來就不甜了。
小果沒有貪多,在姜姀身側歇下。想現在就吃一點吧,奈何剛拔出來的白茅根裡頭全是土,不好好洗洗根本入不了口。
看她一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模樣,姜姀笑着沖她揮了揮手:“想回去就先回去罷,我這裡還得耗費些時候。你去把白茅根洗洗,一會兒分我幾根人吃就好。”
歡歡喜喜地離開,小果攥着兩捆連根的茅草,到溪邊仔仔細細洗了個幹淨。
送進口中,她滿足地眯起眼。
就是這個味道!
她心心念念的甘甜如饴的白茅根,嘬上一口心情能好上一整天。
等待的工夫,姜姀背着背簍回來了。
看向灰茫茫的屋頂,她就知道這麼些茅草肯定不夠。
沈獵戶既要修屋,肯定不會隻修竈房屋那一片。要把整間草屋的屋頂都替換掉,恐怕還得往返那頭許多次。
她把背簍裡的東西卸下,囑咐小果吃夠了就幫着把茅草鋪開來曬,自己則是嘴裡銜着兩根茅根折回了白茅地。
嘴裡清甜的味道化開來。
難怪村裡的孩子們都愛吃這個。在這種缺衣少食的年代,能嘗到大自然裡頭就有的甜味,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啊。
想到白茅根也有解熱去火的作用,她又多薅了一把回去。一半給自己和小果分食,另外一半給地上躺着的那位留着。
今日一共背回茅草三簍,攤開來以後偌大的前院都快放不下了。
為避免茅草堆疊影響曬幹的效率,她沒繼續往返白茅地,而是就地在溪邊坐下,和小果一起品嘗甜滋滋的白茅根。
也正是在這個休息的空檔,她眼珠子一轉,瞥見邊坡下靜靜地躺着一塊石頭。細長形片薄個頭不大,正是她要找的。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要放在半個時辰前,她絕對想不到會用這麼輕松的方式找到苦苦難尋的石頭。
自此,草繩、石頭、竹竿,三者俱全。
她把石頭捆在竹竿上試了試。隻要不是用于特别堅硬的石頭地,這個石鋤還是相當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