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境靈力逸散,逼得宋不語退開數步,風老抓住他後領打散餘波。
煙塵散去,土屑落下,隐隐青光透出。
“這位道友,借他人之手可是勝之不武。”鳳行舟将手抵在江九籌後心,精純的天風靈息湧入他經脈,遊走一周後消散。
江九籌雖本命靈劍碎裂,但也直起背脊,唇角挂笑,嘲諷道:“當年你若是有天境修士相助玩兒這一手,也不至被我打出擂台。”
“哦?”高崎眼眸一轉,朝她看來,頓時笑道,“這位仙子身手不凡,當真要與我族為敵?”
敢跟江家叫闆的人極少,天南獸王莊,楓城褚南家,塗陽越氏,最後便是這望洲高氏。四大家與各宗共守玄靈境,大氏族與宗門互不幹涉,這是規矩。
江九籌沒料到高崎會在此截他,更沒料到鳳行舟會出手。
他咳出血,劃破眉心,重聚本命靈劍碎片。
靈劍碎片再成劍形,聚而不凝,威力大不如從前。饒是這樣,他也挺直了脊背站在她身前,伸手将她護在身後。
他聲音朗朗:“兩家恩怨,不牽涉旁人,你我死戰,讓風老來做個見證。”
鳳行舟眉頭一蹙,扯住他手臂,低喝:“你不要命了?”
“鳳行舟,我已欠你這許多,不能再拉你下水。這是我江家的事,與你無關。”許是覺得他話說太重,便添上一句,“若是我死了,你替我江家說一聲便是。待少家主出山,定然能為我報仇。”
“那便一起打吧。”她淺笑,鳳目流轉看向高崎,“五對二,高公子可敢應戰?”
“什麼?要打架?我也來!”宋不語飛身而來。
高崎早在江九籌說出風老時就看到了底下站着的越銀川他們二人,按理說宗門不涉世家紛争,那剛才斷不是風老出手。
他一眼看穿擋在江九籌前面那女修的修為。
她隻得玄黃境,但能擋下天境修士附靈力的爆破符,隻有一個解釋。那便是,她背後也有天境修士。
再者,他們還有個地境修士,打起來也怕兩敗俱傷。
江九籌死了,他能讓家中動身劫掠江家,奪瀾洲。江九籌若是不死,于他也無太大阻礙。可若是得罪了隐世高人,他的罪過就大了。
這裡拿不下江九籌,等到了殁神陵,江九籌也是必死無疑。
思及此,高崎連連擺手:“不必了,看在仙子面上,今日放他一馬也無妨。倒是仙子要擦亮了眼,以防被風流客騙去當了踏腳石。”
他把江九籌一通貶,江九籌竟少見地沒有回怼,拉着她扭頭就走。
圍觀修士自動讓出一條道,越銀川攔下要跟上去的宋不語微微搖頭。他太過明白江九籌此時的心境。鳳行舟也曾義無反顧擋在他身前,她是無畏無懼的。
江九籌一路閉口不言。
終于,她停了腳步,江九籌轉過頭問:“停下做什麼?”
她挑眉,鳳目一轉,信口胡謅:“餓了,想找些東西吃。”
這話說得不着調,她笑笑,江九籌梗着脖子,低聲道:“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做,想吃什麼告訴我。方才……多謝你。”
他說着話,白皙面頰上浮起紅暈。
“要謝我啊?”她鳳目微彎朝他勾手。
江九籌下意識俯身,她的手落在他頭頂。
果然,他的發軟,手感極好。
“你!”江九籌像炸了毛的貓,接連後退好幾步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方才她的手帶着絲絲縷縷沁人涼意掠過他臉側,撩起一點若有似無的沁涼冷香,如雨後清風鑽入他鼻腔,順流入胸膛。
清風與她,是契合的,他這般想着。
那顆平穩跳動一百多年的心髒,頭一回亂了。
奇怪的熱流從心口逸散、上湧。
他怔怔開口:“我好像……染了病。”
“嗯?”她一愣,旋即收回手退開一步,“不逗你了,不必與我說謝,全當我替我好友照顧她家中人。我們還得去找越銀川他們彙合,然後就又該啟程。”
她轉身,不時在街邊攤子上停留。
直到那抹青影快沒入人群裡,江九籌才放下不知何時撫上心口的手。他摸了摸自己面頰,還有些發燙。方才那一瞬間,胸腔裡心髒跳動的聲音如驚雷,吓得他僵住。
他們再彙合時,也不知為何,他比之前更看不慣越銀川。但更看不慣總在她左右喋喋不休的宋不語。
“鳳道友!”
一道女聲響起,鳳行舟擡眼,一道挽煙青薄紗的身影便落到她面前,是褚南音。
“天音仙子,許久未見,可安好?”鳳行舟笑笑,掃過褚南音身邊的天承道人。她記得之前初入蓬萊洲,天承道人已是沾染了死氣。
死氣侵體、障目、染靈,按說過不了多久便會失去神智變作死氣載體,但天承道人好似并未被死氣所影響。
她掩在寬袖下的指尖微動,凝聚起一絲極細的風絲朝天承道人而去。
嗯?
她心念一動,風絲收回。
方才她欲探天承道人經脈卻被一股靈力彈回。
褚南音并無察覺,靠過來親親熱熱挽了她手臂,笑道:“我就說了鳳道友沒這麼容易死,前些日子我們坊主還說若是再見到鳳道友替她問個好。”
隻片刻,褚南音眼眸一轉,似是才瞧見旁邊站着的四人,訝異道:“今日這是什麼日子?怎的風長老越道友江道友都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