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逢的手剛伸出去,遲蘊已經站穩了。
他頓了下,把手收回。
他再次頗為溫和的提醒了一句:“小心。”
遲蘊懵懵的,她像沒聽到他說話,反應過來後點頭答應:“好。”
蔣逢在看她。
他黑色的瞳仁裡甚至能倒映出她的影子,但他的表情毫無波瀾,隻是這麼平靜的繼續看着她。
遲蘊馬上道歉說:“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蔣逢沉聲問。
遲蘊低下頭,“我在您這裡不小心睡着了。”
“我現在馬上回去一趟,我會在上班之前趕過來的,肯定不會遲到。”
遲蘊特地強調自己不會遲到,是她始終記得高管家說過,蔣先生并不喜歡别人遲到。
蔣逢看了眼時間,他眉頭壓了壓,說:“不用了。”
“今天給你放假。”
遲蘊驚訝的擡起頭,惶恐讓她覺得這是要被解雇的信号。
她正要解釋,面前的人再次說道:“今天就算讓你來上班,你覺得以你現在的狀态,能做好什麼?”
蔣逢這麼問她。
說的……也是。
他這樣的人,不會一味壓榨自己手下的員工,對他來說,質量和效率,遠比一切都重要。
遲蘊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也不是個一根筋的犟種,感激的說:“謝謝蔣先生。”
蔣逢往旁邊側身,給她讓出路來。
遲蘊從他身邊走過。
他高大身形下的陰影在一瞬間從她身上掃過,在原本那股厚重的窒息感下,多了一抹難以察覺的人情味,遲蘊發絲掃過耳側,她的耳廓悄悄的紅了。
遲蘊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給手機充電。
手機上全是袁柯的未接電話,但卻是淩晨一兩點才開始打,包括微信消息,也很晚才回複她。
遲蘊給他回了電話過去。
袁柯語氣也頗為着急,他先向遲蘊解釋,說他昨天不小心和朋友喝多了酒,才沒及時收到她消息,緊接着關心她有沒有事。
本來袁柯不在這裡的話所有的事情也都是遲蘊一個人解決,她對其它的人從來不會抱有太多期待,于是并沒有跟袁柯說昨天的事。
沒說她淋雨,也沒說一整晚沒回來,隻是說自己後來睡着了。
袁柯當然沒細問。
他答應了遲蘊要來接她卻食言,這件事已經讓他很愧疚,幸好遲蘊是個大度的女孩子,沒有跟他生氣。
袁柯接着問她現在是不是在家,他過來接她,送她去上班。
遲蘊沉默了兩秒,說她今天請假了。
“我有點不舒服。”遲蘊說。
“想吃什麼嗎?我給你送來。”袁柯聲音也緊張起來。
“不用了。”
遲蘊對他并沒有一種特别的依賴,甚至對于昨天他不接電話不回消息這事也沒有覺得生氣,在她察覺到這樣的反應并不正常時,她和好友羅澄也聊到了這件事。
羅澄直呼她心大。
自己男朋友一晚上不接電話不回消息,要是她絕對得和他大鬧一場,讓他吃點苦頭好徹底知道要悔改,總之絕對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放過他。
可遲蘊真不生氣。
她不覺得人家一定要來接她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每個人相對而言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沒有誰一定要為誰做什麼。
“但他是你男朋友啊。”羅澄對她這樣的理論感到很吃驚,“你對他一點都沒有占有欲嗎?”
“你都不喜歡他?”
遲蘊沉默了。
和袁柯在一起,僅僅隻是在那當下為了填補某一種空缺,覺得他是合适相處的人,看得順眼,其餘好像就沒什麼了。
她清楚感情也是靠培養的,在答應了袁柯的追求之後,她心裡想的是隻要相處多了,感情慢慢也都會有。
但好像……并不是這樣。
遲蘊在這一刻莫名的想到了她的老闆蔣先生。
他有英俊的相貌和高大的身軀,沉默寡言,少有言辭,偶爾透露出的溫和裡也夾雜着冰冷的涼意,當他靠近時,偶爾觸摸到的,他身上那股令她格外熟悉的溫度,竟讓她莫名臉頰發紅。
遲蘊忍不住捂住心髒。
她現在也是,整個人都紅溫了。
她長長的舒出一口氣。
蔣先生像和他們不屬于一個世界,昨日短短的相處,就看得出來他為人成熟,行事穩妥,即使待人冷淡疏離,也沒有讓人過于不适。
他這樣的人,以遲蘊目前的能力,是沒辦法在日常生活裡接觸到的。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遲蘊再次想起那人,十幾秒後才驚覺自己把他和蔣先生想到了一起,她臉頰一瞬間就紅透,簡直讓她忍不住要一頭栽進面前水盆的涼水裡。
她怎麼能對自己的老闆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實在是太離譜了。
這天遲蘊在家待了一整天,她沒做其它的,大半時間都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