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響起的槍聲,飛濺到臉上的血液,尖叫起來的警報器,當這一切不過一瞬間呈現在眼前的時候,花知也在想些什麼呢?
因着天平兩端不再平衡,察覺出坐在對面對手的頹勢的執行人不滿的掀翻了棋盤,另開了一局新的,惡劣的将自己與另一位棋手放入其中,盼望着能從他身上找到一些别的什麼東西。
花知也什麼也沒想,隻是顫抖着,冷靜的叫了救護車,冷靜的捂着那人的傷口,就好像16歲那場劫難依舊沒有過去,他依舊是那個自以為天下無雙的小男孩兒,卻在一瞬間遭到了所有人的背叛。
那個人願意把他培養做一名執棋手,卻也在給他足夠多權利與縱容的同時,忌憚床頭的馬首,隻可惜他當時沒有明白,太多太多的疑問他沒法向那個人開口,與那些人舉杯的時候又痛快的忘記了未來,于是悲劇的誕生是對他往後餘生的指責。
靠坐在急救室外椅子上的時候,他聽到了熟悉的,趕過來的腳步聲,随後是相處多年那人的謾罵,有指責,有呵斥,有對他如今這種狀況的恨鐵不成鋼。
但是那又如何?
死而複生的摯友此刻還在手術室裡進行搶救,他心中明白那不是已經長眠在草地下的摯友,隻是一個平行世界的虛影,但既然是那個人,那麼他樂意為此做出退步。
花知也呆呆的坐着,直到聽見在給他處理手臂傷口的某人發出疑惑的聲響,順着聲音看去,這才發覺自己手裡還拿着一部平時不會拿在手上的手機。
整個少年時期相伴的搭檔迷惑的上下小視一眼那從未見過的鮮亮款式,是不明白為什麼物欲淡泊的搭檔會有一個這麼有個性的仿佛蘊含着某種意義的手機。
花知也就這麼呆呆的看着這個手機,看着手機殼上繪畫的金玫瑰與蛇,看着手機鍊上挂着的戒指,因為他的堅持與抗議,那人在撒嬌耍賴無果之後,還是不情不願的給他打造了這樣的一個戒指,每次回去總是有意無意的詢問戒指的去向。
和那人最初的相遇到後面交換戒指的情況并不美好,還有更多的人……
花知也突然有點想哭,直到聽見搭檔的驚叫,擡頭看見他臉上那抹驚慌失措,想伸手碰自己的臉,又礙于手上還粘着處理傷口時粘上的血迹,又收回手,焦急展露于臉上,這才發覺自己視線模糊并不是因為那龐大的壓力,不是因為那久久不愈合的傷疤被再次揭開,隻是因為他想起自己有了歸處,想念那個總是得意洋洋的将他身邊一切都安排好,卻又緊張兮兮的把所有選項都調成自己的愛人。
他此刻好想好想撲到那人懷裡哭一場,或者就點開手機裡唯一的那一個号碼,等待接通後朝電話那頭的人哭訴。
可是不行。
當初将那份禮物交到那人手上花費了怎樣的心力,中間又經曆了怎樣的波折尚且不記,他隻是絕望的知道哪怕自己點一下那個陌生而熟悉的号碼,在一分鐘之後,手機裡依舊會傳出對面關機的信号。
對手突然掀桌帶來的混亂還沒有結束,隻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認識的人那變化巨大的态度讓他直到現在也沒能完全穩定現在的狀況,他和那人約定好了,最後回去的日期還有10天。
沒錯,最多10天。
眼看着這人緊緊抓着那個帶着手機殼的手機,目光怔怔的盯着手機臉上那顯眼的戒指,眼中的黑暗卻仿佛找到了方向一般一點一點亮了起來,逐漸變得堅定。
曾經的搭檔看着花知也逐漸穩定下來的狀态,心下松了一口氣,又有另一種酸澀漫延。即使經常被花知也嘲笑不去運作自己的大腦,此刻能夠媲美死而複生的摯友的,能夠讓混亂的某人崩潰之後再度穩定下來的錨點還能是什麼呢?
他們這群在這場混亂中才終于後知後覺自己所想究竟為何的人終究是晚了一步。
“喂,你現在還好吧?”
“難為你這幾天像失去了主人的小狗一樣,到處亂吠了。”花知也搖了搖頭,把手從搭檔手裡抽了回來,順手拆下手機鍊上挂着的戒指在池漾的注視下帶上了左手無名指,目光再次堅定了起來。
“能去幫我買一份粥嗎?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