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眯了眯眼,看着榮陽,等她解釋。
如果是别的事,皇帝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向來疼寵先頭幾個孩子,況且人非完人,孰能無錯,有錯改之便可。
可事關兵權,出任何事情都算不上小事。
看見皇帝此刻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神情,李暮歌暗暗翻了個白眼,榮陽從外祖家借個退役的老兵回來,拿着西北軍的武器進宮暗殺公主,在皇帝心裡都算不上大事。
西北軍打了一場敗仗,沒告訴朝廷,皇帝不知情,他的态度立馬嚴肅起來,一副要嚴格處理的樣子。
說白了,被刺殺的公主不過是個公主,哪裡能比得上皇帝自己的事情重要呢?兵權若是被人奪走,皇帝的位置都要坐不穩當了,他當然急了。
“父皇,兒不是很清楚此事,或是有大臣覺得一場敗仗,不好在父皇萬壽宴上說起,顧及父皇心情,這才延緩上報,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如大皇姐一般,有在大好日子潑冷水的勇氣。”
在宮裡長大的孩子,哪怕是看上去最蠢的那個,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李暮歌聽了榮陽的這段辯解,都想要拍手叫好了,榮陽可真是個人才,不光将事情從西北軍頭上推到一個莫須有的大臣身上,還提醒皇帝,大公主在萬壽宴上做得事,性質比隐瞞一場敗仗要惡劣。
如果皇帝是昏庸之人,或許還真會被榮陽三言兩語轉移了注意力,可皇帝不是那種人。
他在權力上向來十分敏銳,生辰意外收到死鳥和邊境軍權脫離自己掌控,兩件事孰重孰輕,他心裡清楚。
“起來吧,此事朕會查清,榮陽,你是李氏的公主,該有李氏公主的模樣,記住了,你姓李!”
皇帝沒有當場發作,沒有真切證據之前,他不可能真對自己的孩子下狠手,再說了,就算真有證據,隻要不是榮陽自己做得,他也會饒榮陽一命。
貴妃與他少年夫妻,又孕有一女一子,不為其他人,也得為貴妃和魏王想想。
榮陽低頭應是,随後起身,她沒有理會告發她的大公主,反倒在轉身的瞬間,給了太子一個眼神。
“父皇……”大公主微微皺眉,不想這件事就這麼平平淡淡得被揭過去。
李暮歌伸手按住大公主的手腕,躬身道:“父皇國事繁雜,兒便不多打擾了。大皇姐一夜未眠,不如先去春和宮歇息片刻,正好可以順便幫十四選一選公主的封号。”
太子和三公主的目光都落在了李暮歌身上,他們不甘心就這樣放過大公主,卻因為西北軍的事情,沒有再開口為難的勇氣,生怕大公主拿出堅不可摧的證據,證明他們做過的那些錯事,确有其事。
到時候皇帝想要護着榮陽都護不住,甚至可能順着榮陽的事情,查到太子身上!
他們投鼠忌器,隻能眼睜睜看着李暮歌當場和稀泥,要順帶着将大公主撈走。
皇帝也煩了,與西北軍的事情相比,大公主那點兒事情,簡直微不足道。
“行了,老大也不是故意的,此事便了了,老大,罰你兩個月的俸祿,讓你長長記性,走吧。”
皇帝隔空指了指大公主,随後一擺手,不耐煩地趕人。
大公主沒有頂上重罪罪名,隻被罰兩個月俸祿,這個懲罰代表她安然無恙的退場了。
李暮歌對結局還算滿意,皇帝的每一個選擇,都沒讓她驚訝,因為皇帝在書裡也是這樣的性格。
有句俗語說不聾不啞不做家翁,皇帝顯然聽過這句俗語,并且一貫遵循俗語裡的智慧,他一直在家事上裝聾作啞,李暮歌此刻和稀泥的手段,比起皇帝來說,那都是小巫見大巫。
可惜皇帝不明白,身為皇室,他們之間沒有家事可言,任何家事都是國事,因為他們的一舉一動,會牽引全天下的人心。
皇帝趕人,他們當然不能強行留下,四人行禮後走出偏殿,到門口稍作停留。
大公主率先打破沉默。
“呵!太子殿下可真是令人羨慕,不管做什麼,都有人在前方為太子沖鋒陷陣,不過太子殿下手是不是黑了點兒?連自己人都坑啊。”
太子如往常一般挂上溫潤的笑,“大皇姐誤會了。”
話畢,他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李暮歌,又說道:“大皇姐不也找到了願意為皇姐沖鋒陷陣的先鋒嗎?”
突然被冠以“先鋒”之名的李暮歌無辜回望,好像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我嗎?二皇兄是指我為大皇姐沖鋒陷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