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還有阿戈雷德,”戈利汶冷不丁開口,雙手交疊在胸前,晃悠着退開兩步,“就算我們聯合起來能打敗地火的大軍,若黑沙王庭趁虛而入呢?”
“我肯定先保潮洇。”他很實誠地聲明。
場面短暫地靜默少頃。
“或許,我們可以請求霜歌主君牽制住黑龍?”凱瑞爾沉吟道,“也隻有她能做到了。”
赫蘭聞言,目光下意識地落在自己的龍仆身上。
先前他不是沒有提議過與霜歌王庭聯合,但龍仆似乎總是極力避免與努卡羅維有所牽連。
“那就試試吧。”
出乎意料的,這次阿彌沙沒再否決,“千流王庭沒能求得她的助力,也許你們能成功。”
銀龍主君默然眨了眨眼。他覺得,自己的龍仆其實并不贊同凱瑞爾的想法,隻是懶得找借口,想令其知難而退罷了。
“無論努卡羅維是否決定出手,我們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凱瑞爾将目光投向副騎士長,“你們也是時候放下芥蒂了。”
艾倫輕歎一聲,點了點頭,“明白。這也是我此行的另一個任務,我們會盡力争取的。”
他們繼續分析着當前局勢,末了各自領命,為即将到來的戰事做最後的準備。
連角鷹這幾日都分外緊繃,成天在空中巡弋,銳利的眼光監視着王庭境内的一舉一動。
衆人退散後,龍仆與他來到浮空的風神殿中,手中握着一枚晶瑩剔透的龍晶。
“主君,您來試着開啟風暴陣。”
赫蘭接過自己的龍晶,有些心不在焉地眨着紫羅蘭色的眼睛,“阿彌沙,艾倫的任務是什麼?”
“他要去聯合北方的趨光武士。”龍仆似是敏銳地察覺到他情緒不佳,擡手撫上他的臉頰。
熟悉溫暖的觸感,小銀龍眯了眯眼。
“那些是什麼人?”
“雙子國之一,梅茲的後人。”
“哦。”
現在他明白了。
雙子國是指北方七國中的梅洛和梅茲,因其擁有着同樣的祖先、親密的地緣關系和共同的宗教信仰。
在七王國淪陷前夕,梅洛的君王率領将士浴血奮戰至最後一刻,而梅茲的女王卻命令她的騎士們撤出被龍族包圍的家園,以此換取生的希望。
臨陣脫逃的後果不可謂不嚴重。據說梅茲國人違背了對光冕女武神許下的誓言,從此失去了接受聖光賜福的資格。換句話說,他們不能再成為聖騎士了。
那些堕落者的血脈沒有斷絕,千年來一直活躍于北方。對于聖殿來說,他們背棄誓約不可饒恕,但面對肆虐的龍禍,重新團結起來似乎是唯一的出路了。
隻是千年前他們的祖先就當了逃兵,如今這些人會願意站出來嗎?四分五裂的人族若能一緻對外,龍禍的終結也許真的指日可待
“那……”他猶豫着,握住龍仆的手,輕輕靠進對方懷裡,“還有白塔使者,薩維恩跟其他奉光使還被關在地牢裡。”
“阿彌沙,為什麼不向他們坦白呢?告訴白塔的人,是安卡莎操縱着這一切,殺死金龍并不是你的本意。”
阿彌沙摟住他的腰,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可我确實殺死了加迪安。無論初衷是否不可饒恕,他們都失去了景仰愛戴着的主君。”
“你不相信他們會諒解你嗎?”赫蘭悶聲道。
“沒必要。”龍仆撥動他的馬尾,專注地把玩着柔順的銀發。
赫蘭知道他有意回避,退開一步與阿彌沙拉開些許距離,盯着那雙灰眸,“還有,你沒告訴他們灰龍的存在。”
“安卡莎掙脫封印沒多久,元氣大傷,暫時還不是我們目前要考慮的問題。”龍仆轉而去撩他的額發,補充道:“何況她不現身,誰也奈何不了她。”
“元氣大傷,可綠龍死前向她獻上了許多侍奉者,”銀龍主君滿目憂慮,握緊了抓住龍仆的手,“阿彌沙,别告訴我你想獨自面對她。”
龍仆凝視着他的眼睛,神色溫和依舊,溫和得令赫蘭覺得有些空洞。
“我不會托大的,”阿彌沙低頭在他唇瓣上落下安撫性質的一吻,“不要害怕,好嗎?”
“你不是第一次了……”赫蘭擡手抵住他的唇,眼神中有幽怨,有不安。
“好吧。”龍仆沉思須臾,蓦然一笑。
耳羽簇般的龍角上排布着圈圈亮麗金紋的巨鷹振翅于千河平原上空,憑借優越的視力感知到主人與主君之間的小沖突。
繞着風神殿盤旋一圈,它穿過成列的石柱,斂起雙翼悄然降落,杵在兩人近旁,瞪大了金燦燦的眼瞳。
主君一路都在占下風,掙紮漸趨微弱。
它不由得朝主人鳴叫一聲,示意他别做得太過分,又像走地雞一樣來回踱步,焦慮地抖了抖頸部的羽毛,生怕主君就這樣被拆吃入腹。
終于,面色潮紅的銀發青年被松開。它如釋重負,一蹦上前,彎鈎似的喙部輕輕撞了撞主君的後腰,不料對方差點直直地跪倒在地。
“小心,主君。”
龍仆俯身扶住主君的雙臂,習慣而自然地笑着,罔顧自己被咬破的下唇。
“你每次都這樣。”
赫蘭氣還沒喘勻,羞惱地瞪視着笑吟吟的阿彌沙,“這就是你解決問題的辦法?”
說不下去就堵嘴,不想面對就逃避,理不直氣也壯,還一臉理所當然。
龍仆很沒眼力見地“嗯”了一聲,“效果還不錯?”
“别碰我。”
“那,今晚還跟我睡嗎,主君?”
“你……”
角鷹安心展翅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