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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總算弄明白了,我現在待的地方是四平将軍府,我叫陸皆可。
據說我所在的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就是真正的陸皆可原本是通過察舉制一層一層選舉上來的宗室甲師,這甲師可不是管美容美甲的,甲師,說白了其實就是保安。
而這平平無奇小保安如何被封了将軍呢?
話說上個月的某一日天子開宴請客,宗室貴戚們紛紛到了九丈高的瑞浦迎賓樓上與天子同樂。而其中有一位貴女不慎登高墜樓,這普通保安陸皆可也是個實心眼兒居然跟着這位貴女一起跳了下去。男人的身闆比女人的厚實,男人的體重自然也比女人的重,這陸皆可就先落到了地上替那位貴女做了墊背。
簡單來說呢就是,這陸皆可本來沒什麼本事,卻因為上個月冒死救了一位宗室貴女被天子一高興封了個四平将軍。
先從九丈高的地方摔下來,再被人狠狠砸一下當墊背,我估摸着可能這位陸皆可兄弟早在那個時候就一命嗚呼了。而恰巧那時候正在平行時空犯嘴欠的我揚言了那句“拿二十年壽命換一世将軍”的話,所以就這麼陰差陽錯地頂替了他的位置成了新的陸皆可。
陸皆可,陸皆可。
我咂嘛咂嘛這個名兒覺得真是不咋地!
皆可皆可,不就是都行都行嗎?
陸都行……這名兒一聽就不像個有出息的人的名字,更何況我現在身份不同了,我可是将軍。
一想到将軍這倆字兒,我就難受得龇牙咧嘴。那日見到我詐屍情形就尖叫着跑走的粉衣服丫鬟名叫小蝶,此時小蝶看到我龇牙咧嘴的樣子以為我身上舊傷複發趕緊沖我投來關切的目光。但我其實壓根兒就沒什麼傷,我好得很,至于那個什麼冒死救人的說到底其實也不是我,我這……
害!我這他媽的算是穿越了!
别人穿越都是去當皇帝,我這一穿越居然穿越成了一介武夫?!
當然,這都不重要,這都沒什麼。
最最最讓我心痛的是!
我這穿越居然是因為我随口的一句話就拿二十年的壽命換來的!
啊!
不行!
我心疼!
4
在将軍府裡頂着受傷休養的名義我舒舒服服地享受了好長一段時間,所幸這位陸皆可是墜樓而亡,我正好可以借摔下來的時候傷到了腦袋為由重新認識這個世界而不被别人看出破綻。
但其實我真的是多慮了,按照察舉制這個科考制度我現在所在的這個朝代應該是漢朝,據我所知以漢朝勞動人民們現在的智慧應該還不會有人意識到穿越這麼高科技的事情……吧?
“将軍,長福翁主為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特意邀請您前去她的湯沐邑遊玩參觀。”丫鬟小蝶通報消息的時候我正拿着一本《秦閨春色》看得津津有味,于是根本沒走心地應和着,“啊?誰啊?”
“長福翁主,您忘啦,就是幾個月前您在瑞浦迎賓樓那兒救下的那位宗室小姐。”小蝶眨巴着眼睛給我認真掃盲,當我聽到“長福翁主”這幾個字突然全身一個激靈,長福翁主!長福翁主!
那不就是我在旅遊團聽到的那個什麼什麼翁主嗎?!我将手裡的話本子扔到一旁然後激動地問,“她是不是叫……叫……什麼什麼纓?”
“長福翁主,名纓,小字簪簪。同咱們本朝的太子是表親,據說當今的皇後娘娘是她的中表姑母。不論家世、樣貌、榮寵都是一等一的。”小蝶一邊說着一邊幫我拿來常服伺候我穿衣洗漱。
“好家夥!小蝶你簡直就是個行走的百度百科啊!”我拍拍小蝶的肩膀,沖她豎起一個大拇指。
“啊?什……什麼?什麼白菜一顆?”小蝶聽不明白我說的話,我幹脆将錯就錯,“對!就是白菜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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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這位長福翁主深得本朝衛皇後的喜歡,喜歡到什麼程度呢?
曆朝曆代隻有公主成年可以得到分封湯沐邑的機會,而這位長福翁主十歲的生辰禮便是衛皇後慷慨大方地送了她二十湯沐邑。
二十湯沐邑,這是什麼概念?
開國皇帝劉邦的女兒魯元公主成年分封時候也不過是五十湯沐邑,我的個乖乖,這位長福翁主可真是整個皇室都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物了。
我穿戴齊整上了馬車之後一直在感歎,陸皆可啊陸皆可,你老兄可真是死的冤,你要是還活着,救了這麼個金疙瘩,榮華富貴還不唾手可得?唉……這一片光明的未來既然你看不到了,那就讓我替你享享福吧,畢竟我這可是拿二十年陽壽換來的啊!
一想到二十年陽壽,我的心肝脾胃腎又開始疼了起來。
“将軍,到地方了。”小蝶掀開馬車轎簾的一角輕聲和我通報,我來不及感歎我那二十年的陽壽趕忙整了整衣服掀開門簾下了馬車。
這衣服厚重感很強,寬袍大袖。我覺得還挺不方便的,下車的時候一直擔心自己會不會不小心踩到衣服下擺然後在這位長福翁主面前摔個狗吃屎破壞了她幼小心靈中陸皆可的英武形象。
“四平将軍見過長福翁主,願翁主福祿永享芳華萬年。”小蝶非常伶俐地站在馬車前先行了禮,她做這些的時候就是在提醒我,馬車前站着的那個小女孩就是大名鼎鼎的長福翁主。
老實說,我在來的半路上的确有幻想長福翁主長什麼樣子,氣勢多麼宏大,伺候的人多麼恭敬,說句話要一層一層向上通報多久,就因為我幻想得太美好,以至于我現在真的不敢相信此時此刻站在我面前的這個十來歲的臉上有些小雀斑的小女孩就是這個國家最受寵愛的金疙瘩長福翁主。
漢朝開國皇帝以赤帝自居,尚火德。作為皇室女子,長福翁主穿着灑金紅色的小夾襖,脖頸上戴着赤金的項圈,項圈下簡簡單單的墜着一片玉璜,毫不客氣的說,我看到那金項圈的第一眼腦子裡就冒出了搶過來據為己有的龌龊想法。
在我打量她的時候,這位長福翁主也在仔仔細細地打量我,我感覺到她的目光由上至下地像掃描儀一樣在我身上掃過,然後落到她眼前的一方空地上,她兩隻小手交疊着給我行了禮,“劉纓謝将軍救命之恩。”聲音稚嫩,我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家小侄女兒,于是習慣性地掏掏兜,“啊,别客氣,來來來,叔叔請你吃糖!”可是我現在穿的衣服哪有兜?我正在尴尬,我身旁的小蝶說話了,“翁主恕罪,我家将軍摔壞了腦子,說話沒有規矩……”
小蝶這麼一說我才反應過來,我現在不能用二十一世紀的思維去和面前這位小姑娘溝通,于是趕緊作揖道歉,劉纓倒是很随和地笑着向旁邊的空地上一指,“太子哥哥前日裡贈了我一隻木鸢,将軍陪我一同放木鸢吧!”
“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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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孩子真的是個技術活。
這位長福翁主才十二歲的年紀,頂着大太陽小跑得滿頭是汗都不覺得累,我這二十多歲的小身闆兒一路追着她是連呼哧帶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