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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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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途徑那片公園花海,柳枝在黑夜中依然起舞。

門口的藍花楹掉了一地碎小的老葉,等待明早清潔阿姨拿着長掃帚清掃,“唰唰”的聲音響徹一天中最安靜的街角,為繁忙喧嚣的早晨預演。

樓下的黃槐決明被醫院裡的強光全方位照射,金燦燦花海漫延着夜晚的靜谧。

然後她在那小片的月見草下面停了下來,謝樹的病房和他不在一棟樓,她仰望着高高的樓面,噴湧的燈光誓要照射到所有角落裡的黑暗。

3号從謝樹出事的晚上,她不敢閉眼之後,一閉眼都是那個畫面,所幸直接擺爛,不睡了。

她倒要看看,會不會再一次暫時性的失聰。

“管你命運之神還是什麼狗屁,你來啊!小爺不怕你!”

4号撐到晚上的藥物發生作用,和身體疲憊後沉沉的睡去,一直到睡到今天下午,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此刻,她捂住雙耳,左耳在嘈雜的聲響中,能篩選出一點點的身後樹枝被風吹的拍打聲,弱到可有可無。

感覺有些東西出現了反彈,或許找到關鍵了。

謝樹出事後,她就在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去看過他,隔着重症監護室的房門,那時候沒人,天還沒亮,也就是楊桉這樣睡不着覺不要命的人還在活動。

她站在門前,撐在玻璃上,謝樹嘴臉上挂着吸氧設備,左手手肘被固定着,上半身基本都被固定着,被白色紗布纏繞得像個木乃伊一樣。

楊桉看着他蒼白的臉,這個世界不公平,生病了也還是那麼賞心悅目,微微勾了勾唇,“真的好像一個睡美人啊!”

可是他像被捆綁在了病床上。

而且睡美人也要和自己一樣住院了。

顧醫生鼓勵楊桉時,對她說:“大家都是一樣的肉體凡胎?都會生病,誰都不是上帝?不是如來?而且上帝如來也說不定會生病,孫悟空還被壓了五百年呢,所以楊桉這或許就是你被壓住的五百年呢,對不對?”

楊桉聽過很多人的鼓勵,顧醫生的話也是胡亂聽過去了,安慰到片刻,也算是起到渺茫微距的作用。

可是現在換謝樹躺在哪裡,又有誰會這樣開導顧醫生呢?謝樹的爸爸看起來是很有耐心的人,況且顧醫生是醫生,應該比自己釋然吧。

謝樹4号下午才醒的,48小時還沒過去,然後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裡,他現在怎麼樣了?

好奇又不安。

迫切但欣喜。

楊桉的腦海裡亂七八糟折騰着到了目的地……

明顯考慮是多餘的,楊桉像出事那晚上一樣,站得遠遠的,前面壓根兒就沒有她的位置。

ICU病房門前面永遠都有人在守候,謝樹出事,來看望的人快把醫院的門檻都踏破了。

自己和這裡的人唯一有交集的隻有裡面躺着的謝樹,以及顧醫生。

顧醫生請了一周的假,今早通知楊桉明天要做聽力計檢查的是她手下的一個住院醫師。

而且,她和謝樹真的就隻是萍水相逢。

楊桉想着,人和人邊界真就切切實實可以看到,她從心髒病到現在的左耳突聾,好像一直都是和媽媽兩個人。

也從來沒有人到醫院看過她,她也習慣于這種物盡其用的感覺,不多不少剛好生病的她和照顧的媽媽,就兩個人。

生病都隻是她自己的事,劉女士的陪伴和支撐固然必不可少,但是,所有的一切還是隻有自己面對。

心髒病手術的時候,如若不是,她突然的呼吸急促和從來沒有過的劇烈胸痛,把劉女士吓個半死,那麼她的那場手術大概率也是會一直往後拖的。

發病的時候,楊桉正和表哥表姐及幾個小夥伴在舅舅家看一個鬼片,楊桉也沒覺得害怕,但是女鬼的臉出其不意的甩貼在電視屏幕上時,刹那間,沙發前一衆人仰馬翻,捂臉的捂臉,遮眼的遮眼,楊桉也下意識的往後仰,眼睛往天花闆上瞟。

所有人都想離那個東西遠一點。

還沒靠到沙發上,心髒震動一下停住,又立馬的加速起來,渾身的血液止不住的釋放混亂,呼吸奔騰着呼嘯而過,肺也好像被帶動渲染變得異常亢奮,生拉硬拽的趕工置換着體内的血氧循環,感覺腎上腺素飙升到巅。

楊桉還沒适應過來,一切又急轉直下,從洞口跌落到深淵,呼吸急促,然後胸腔像是千萬億顆針“唰”的整整齊齊插入,再瞬間抽離,如此反複抽吸着她的理智,楊桉側身把頭埋進沙發捂着胸口,試圖讓自己緩過來,一動也不動。

害怕的一幕過去一會兒,才有人發現楊桉的不對勁,大大小小的幾張臉瞪大了眼睛,六神無主的看着她,更不敢動她,沒人敢上前幫她。

把舅舅喊來時,楊桉慢慢的緩過來,面色潮紅,臉上都是由于疼痛流下的生理性淚水,以及蒙頭的濕汗。

她在舅舅背上乖乖的趴着往家慢慢走,從舅舅肩膀往下望,腳下一颠一颠。

她的視線平穩看過去,碎石鋪出的小路,路邊的道路上都是不知名的黃色野花,偶爾會有雜草從碎石裡抽出新芽,又細又小,永不垂頭。

“啪”,舅舅的腳步踩上去了!

楊桉趕緊轉過頭,看看那棵小草怎麼樣,好像沒事,壓塌的葉面,邊沿部分雖然被踩爛了,但是又立馬舒展開來,等風等雨等太陽。

舅舅察覺到她的動作,停下來偏着頭問:“不疼了嗎?”

楊桉轉頭,看着舅舅側臉高興的說:“不疼了,舅舅,你放我下來吧!”

舅舅轉頭繼續走,舒了口氣,笑着對她說:“再背一會,要到了!”

楊桉頓時又靠在舅舅的肩頭,咯咯咯的發笑:“好耶!”

耳邊是舅舅走路時的輕喘聲,楊桉什麼也想不起來,隻記得小夥伴們看她的眼神比看到那個女鬼還要害怕、驚悚,都被吓呆了吓傻了。

楊桉就開始慢慢習慣于那種打量的眼神,性格越來越安靜,把自己藏在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躲過外界注視,躲過自己應對時的無措,躲過自己的内心懦弱渺小。

從那天以後,就經常看見劉女士翻着那本她從小就見過‘兒童心髒病三百問’,很老很老的一本書,都算不上書,就是一個科普小冊子,劉女士把它翻到脫頁,邊角起毛。

先天性心髒病的發病是不确定的,運動、驚吓、受傷都有可能,楊桉此前也有過疼痛,可是緩過一兩秒的就會和平常一樣,很小時疼了就會和媽媽講,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因為基本沒什麼影響。

動脈導管未閉的蟄伏期可以長達20多年,人越大緻死率越高,導管未閉的口子随着年齡的的長大,身體不斷發育,也會長大,本應該流向主動脈的血液會有多餘的流向肺動脈,造成肺部負荷加大,而一旦遇到心髒接收到身體或者大腦處于興奮、劇烈運動的應激反應信号下,心髒就會帶動血液流速加快,所有不确定的事情都會發生,就是埋着的雷。

楊桉覺得沒什麼,那疼痛雖然會有發生,但是好像融入了生活,因為比起她玩過頭時摔倒的流血傷口來說,簡直就是無關痛癢不值一提,轉瞬即逝。

而後過來一段時間,劉女士宣布,他們要去省城做手術,地級市一類的地方還搞不定她的病。

風雨無阻她也要去,蠻橫專制不講理。

楊桉聽到其實是高興的,她從來沒出過遠門,爸爸做了一點小生意,慢慢的也就在這裡紮根了。

生病沒多大事,關鍵是可以不用上課、可以看外面的世界、可以自由自在的玩,一想起來心中就是止不住的激動。

她還不了解媽媽看她興奮的眼眶下,一閃而逝的哀愁,對于普通的家庭,生活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安穩、平凡,是無數家庭的縮影。

可是一旦遇到重大的事情,譬如楊桉這樣的狠角色。

生病後上手術台第一件事是病情,壓在頭上的就是:錢。

一個永遠都繞不過去的問題。

所以她心髒病的時候,爸爸在家裡籌錢,哥哥正在高三,馬上就高考了。

楊桉是個難題,開始第一次拷問這個家庭。

小時候生病還是挺好的,她什麼也可以不懂,對于手術後回家爸爸每次看她的眼神,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楊桉都能打馬虎眼一樣的混過去。

小孩子是不會有悲傷的事,忘性也快。

漸漸長大,變得懂事,楊桉對一切習以為常,因為事實和道理就擺在你面前。

人心都是肉長的,慢慢長大就越會明白爸爸當初的眼神代表着什麼,楊桉能明白。

所以她珍惜着一切,逆來順受,基本給她什麼就會接受什麼,不會提出異議,對于環境的适應能力極強。

而且她能感受到媽媽的強勢專制,哥哥的極力維護,爸爸雖然溫吞不善于表達,但是她是被保護着的,她從來沒有被人放棄過。

出事後圍繞在她身邊的人都是想解決辦法,是她自己疑心想東想西,最沒有能力卻最想的遠,那些沒用的想法也隻是憋着,偶爾倒出來反嚼。

所以更要快點好,把看得見的東西化為倒逼,人都是被逼出來的。

逼着成長。

面對糟糕無序的現狀,還是懷着希望遙望,幻想書裡天堂般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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