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裴之坦白道:“府衙庫銀空虛,上次赈災已捉襟見肘。今次朝廷下發款銀,需得作幫扶百姓春耕之用。”
程陸遙恍然:“也是,大人接手的府衙本就是個空殼。府衙沒銀錢,就算大人想要籌建學堂、善慈堂,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她倒是有錢,但解溪州之困,非她一人之力能夠解決。
程陸遙歪頭:“啟蒙與春耕,在大人眼中,孰輕孰重?”
簡裴之:“一年之計在于春,春耕乃百姓生計之始。而溪州之變始于童,童之啟蒙在于幼。
在簡某看來,二者并重。但——”
程陸遙接着道:“但百姓要先解決溫飽,才能談其他。”
事有輕重緩急,眼下的确沒有什麼事情比春耕更重要。
“不過大人,我這倒有個主意。”程陸遙眨眨眼,滿眼狡黠。
……
三日後,溪州府衙;
一行車馬停在府衙門前,從馬車裡面依次下來一個個身穿錦衣華服的男子。
幾人碰面,相互寒暄。
“喲,秦員外,您也在受邀之列?”
秦員外朗聲而笑:“承蒙知府大人相邀,秦某不敢不來。”
“秦員外您真是謙虛了,誰不知您父親兄長都在京城為官,是秦員外您生性散漫,這才留在家鄉為民造福。知府大人初臨溪州,恐還有許多地方要仰仗秦員外。”
“诶,李員外說笑了,秦某可不敢當。”
秦員外虛虛擺手,面上卻是笑意更深。
幾人說笑着入内。
等進了府衙前廳,才發現今日受邀來此的不僅僅是溪州的富戶鄉紳,更有溪州有名茶樓酒肆、銀樓繡坊的東家掌櫃。
可以說今日來的都是溪州有頭有臉的人物。
熟人見面相互寒暄,也有兩看相厭的彼此嗆聲,一時間府衙前廳很是熱鬧。
李員外湊到秦員外身旁,竊竊而語:“原以為這知府大人是打算結交溪州鄉紳世家,好為今後官途鋪路,可他竟連商賈之流都請來了,也不知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秦員外隐有不悅:“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日我等前來,全當是給他這個面子,旁的你我隻管看戲便可。”
李員外會意,連連點頭:“秦員外說的是,說的是。”
不過片刻,府衙裡的刑師爺就端着厚厚一疊冊子出來了。
“各位鄉紳、各店東家久等了。知府大人已在内堂久候多時,各位請随我來。”
衆人一同動身,随刑師爺去内堂。
落後一些的隊伍裡卻傳來一聲嘲諷笑聲。
“陸總镖頭,哦不對,現在陸遠镖局都沒了。”
人群中王啟說着越過陸遠半個身子,向後斜着身子看他。
“聽說陸兄淪落到在溪州快運做了個管事,唉,早知道陸兄這樣不濟,小弟就該早早請陸兄來我啟盛镖局,我與陸兄相識多年,總不至于連口剩飯都不給陸兄吃。”
陸遠冷着臉沒有看他,身旁的蘇階白了個眼。
“王大镖頭可真會瞎操心。聽說上個月啟盛镖局虧空了幾千兩,也不知道是誰夜半被自家夫人罰跪祠堂,大半夜差點沒被凍死!”
此話一出,引得周遭一片哄笑。
王啟被人揭了短,當即發怒要教訓蘇階,卻被陸遠攔下。
“姓王的,看看清楚這是在哪!這可不是你的啟盛镖局!”
王啟咬牙切齒,死死瞪了蘇階一眼:“臭小子,你給我等着!”
後方的小插曲,并沒有影響隊伍前進。
一行人剛落座,就見年輕的新任知府大人從後堂而來。
衆人統統起身行禮:“草民見過知府大人。”
“各位無需多禮,請坐。”
“沒想到知府大人如此年少,當真是年輕有為啊。”
簡裴之在上首坐下:“有為不敢當,本官初臨貴寶地,往後還有許多事要仰仗各位。”
秦員外朗聲一笑:“大人客氣了,前陣子大人剛剿獲了一批山匪,動靜鬧得很大,溪州城内誰人看了不贊大人一聲英明神武。
隻不過秦某聽聞,這些山匪并非溪州那一群,而是江州匪衆!”
秦員外說完,不少人嘩然。
“江州匪衆?”
“怎會是江州匪衆,江州山匪與咱們溪州那夥賊人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們怎會在溪州落網?”
溪州和江州比鄰,雖都有山匪出沒,但兩地山匪并非是一夥的。
江州山匪人數衆多,男女老少皆有,分布廣泛,以一個名叫萬厲山的魁梧漢子為首。
李員外問道:“大人,牢房裡當真關押着萬厲山?”
簡裴之:“萬厲山,江州人士,早年在江州得罪了富豪,為了逃命在江州城外落草為寇,為人狠厲,手底下人更是無惡不作。此人,正關押在府衙大牢,等候發落。”
衆人面面相觑。
與江州山匪不同,溪州山匪人數不多,各個身強力壯,匪首常戴一副木制面具,無人知其身份。
兩方人馬平素各自占山為王,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