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江州匪首卻在溪州落網,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山匪狡詐,若其中有詐,該如何是好!”秦員外蹙眉道。
他還有許多産業在十裡八鄉,若是等到溪州山匪報複,他恐損失慘重。
李員外更是憤懑不已:“大人剿匪是好事,可也得掂量——咳咳,量力而行。若是溪州山匪在這個時候前來報複,怕是會影響了百姓春耕大計!”
“是啊,還是年輕氣盛,魯莽了些。”
衆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簡裴之神色淡淡:“剿匪一事,已成定局。各位莫要再存僥幸之心。”
秦員外沒想到簡裴之油鹽不進,不由輕哼一聲。
果然還是個毛頭小子,仗着自己年輕氣盛就好勇剿匪,怕不是同前頭那位知府一樣,沒過多久就得折在溪州。
在場衆人眼神各異,簡裴之盡收眼底。
他一貫清冷,道:“溪州既需攘外,也要安内。”
說着,一旁刑師爺就命人将冊子一份份發下去。
當衆人打開一看,頓覺眼前發黑。
這麼多籌款名目!
從府衙、城門修繕,到集市、道路改建,再到田間地頭農器翻新,學堂、善堂搭建,一條條一項項,羅列清晰。
當然,所需銀錢也清晰。
最可怕的是,最底下還有一行字:未及完善處,随時填補。
在場的能做員外、東家掌櫃的都不是蠢人,當即反應過來今日邀約乃是一場鴻門宴啊。
李員外頓時如坐針氈,眼珠子使勁亂轉,忽然他捂住胸口。
“咳咳,李某身子,身子欠佳,失陪了各位……”
他剛一起身,就見内堂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排帶刀的衙役。
其中一個離他最近的,更是‘唰’一下抽出刀,鋒利的刀口在陽光底下泛着冷光。
李員外吓得腿一軟,‘撲通’落座。
刑師爺當即讓人遞過去一杯茶:“李員外,可是渴了?”
李員外咽了下口水,“對,渴了,渴了。”
被府衙要錢的經曆不是沒有過,可上一位知府是在溪州最大的青樓妓館邀約,美人美酒,把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看在青樓花魁的份上,這錢就當是博美人一笑了。
誰成想到眼下這位,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讓他們集體捐錢!
李員外與秦員外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連甜頭都不給,就想讓他們掏錢?
新任知府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秦員外面色不善:“知府大人這是強行威逼,就不怕有心人上告朝廷,治大人一個公然受賄之罪?”
簡裴之淡淡道:“本官何時威逼?”
秦員外臉一僵。
好嘛,簡裴之隻是讓人發了冊子,他半句話還沒說。
隻是這冊子寫的是籌款名目,籌款,何為籌款?
還不是想要他們掏錢?
不然為何要召集他們這麼多溪州富戶,怎麼不去拉街上的流民乞丐?
秦員外在心中冷哼一聲,讓他捐款,門都沒有!
簡裴之略過衆人的竊竊私語,道:“溪州民困地貧非一日之寒,本官也不求短短時日就能讓溪州翻天覆地。
此名錄上條例,皆是未來本官着手事宜。誠然,每一項花費皆需不少,但府衙庫銀有定數。
春耕在即,重中之重,今次府衙庫銀當需用在春耕。餘下條例,待府衙有庫銀一一行之。”
衆人松了一口氣,不是讓他們掏錢就好。
“今日讓各位來,是與衆位談一談本官與内子近來在溪州所見所聞。有些不解,還望各位解惑。”
聞言,李員外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虛汗。
“大人,您和知府夫人從京城來,對溪州事物總有沒見過的。您盡管問,李某是溪州人,溪州内外就沒李某不知道的。”
簡裴之颔首:“前幾日内子途徑西郊集市,隻覺集市簡陋,擁堵不堪。孩童成群,卻并非嬉鬧玩耍,而是四處為賊,遭人嫌惡。
所見困惑,不知各位可否解答?”
聞言,在場的大部分人臉色微變,若有所思。
李員外早已司空見慣:“知府夫人出身名門,從未見過貧瘠亂象,有些大驚小怪也是在所難免。
西郊那地方,都是一群粗野莽夫,能教出什麼好東西?”
秦員外卻是聽出了弦外之音:“大人是想整治西郊集市?
那不妨将那些慣犯統統抓起來,關進府衙大牢!”
刑師爺敲了敲扇子:“那些不過是些孩童。”
“孩童又如何?有道是勿以惡小而為之!”秦員外一臉痛心疾首:“小小年紀就不學好,長大了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