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甯垂眸低笑,再擡起眼時,一雙杏眼已經彎成月牙狀,“好啊,三公子都這樣說了,我再扭捏下去,就有些惺惺作态了,如此,便多謝三公子了。”
沈清甯深深行了個一禮,擡步走到鏡台前,打開妝奁從中取出一枚牡丹并頭花銅金簪,“這枚金簪是我娘親在我及笄時送給我的,今日我就将這簪子送予三公子。”
陸時安雙手接過簪子,想了想,又急忙在身上摸了摸,半晌才道:“我今日出門急,身上并未佩戴飾物,隻有這個。”
說着,從身上摸出一個油紙包裹,攤開了看去,是一包已經涼了的桂花冰酪。
“你等着,我現在就回去取信物。”
見他轉身就要走,沈清甯一把拉住,“也不急這一時的。”
從他手中接過桂花冰酪,湊近鼻尖聞了聞,沈清甯笑着道:“這是天香樓的小點,三公子身上怎會帶着這個?”
陸時安被問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撓撓頭,尴尬說道:“我想你是江陵人,應該愛吃這個,出門就随手帶着了,誰知竟是裝在身上忘了,隻是可惜已經涼了。”
聽到這是特地替自己帶的,沈清甯心情雀躍,從紙包中取出一塊輕輕咬了一口,“嗯,雖然涼了,但一點都不影響它原本的味道,桂花味依然很濃郁。”
看沈清甯吃得開心,陸時安也跟着拿了一塊送進嘴裡。
他自幼對甜膩的東西就不感興趣,不知為何,今日這涼了的桂花冰酪卻是别有一番味道。
不知何時,暗夜悄悄由黑轉成了淡青色,幾顆殘星像是疲憊極了,時隐時現。
沈清甯推開窗戶,一陣涼風襲來,輕舞的發絲不小心捋過陸時安的臉頰,撓得人心裡癢癢的。
“卯時了,三公子該走了。”沈清甯轉頭看向他。
“好,提親的事我需要先跟我父母親說一下,不過你放心,他們什麼事都依我的。白日裡我會讓人先送信物過來。”
“嗯,那我就在這裡等着三公子。”
天将破曉,陸時安走在回去的路上,心裡說不上是惆怅還是歡喜。
這個結果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想,昨晚他還隻是想來看一眼沈清甯,事情是怎麼發展到提親的地步的?
大概就是沈清甯說沈自和要将她嫁進齊王府做側妃時開始的,當時的他是怎樣的心情呢?
沉重。
對,當時的他的心情是沉重的。
陸硯端雖然是他的堂兄,但兩人的來往卻并不算多,實則是那人自幼便陰鸷狡詐,嶽王府的三兄弟都看不上他。
而沈清甯,在他的印象裡,這個人一直像一個雙面人一般,一面是狠厲決絕,一面是柔弱多情,他們二人是不相配的,陸硯端配不上沈清甯。
他說不上來自己為何會對她有着這樣的印象,以至于很多時候,他都覺得沈清甯是個危險的人。
可就這樣一個危險的人,自己居然主動提出了要用定親的方式,幫助她解決當前的麻煩。
陸時安自認為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所以現在回想起來,仍然對自己的那個決定感到不可思議。
他的直覺果然沒錯,沈清甯真的是一個危險的人,她像是有着某種魔力一般,總讓自己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陸時安一路就這樣胡思亂想地走回了王府,天将破曉,青白色的天空下,四周景色依然有些模糊。
王府西邊的角門裡,睡眼惺忪的小厮揉着眼睛打開了門,看到陸時安的臉時一愣,忍不住又狠狠揉了揉眼睛,在确定了的确是自家三公子時,才戰戰兢兢地讓到一邊。
“三、三公子,您怎麼......”
“别說你見過我,關門吧。”陸時安一邊走一邊吩咐道。
嶽王府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府内所有人,不論主子還是下人,非必要不得夜宿在外,這規矩最初是嶽王妃,也就是陸時安的母親給自己夫君定下的,後來慢慢演變成全府所有人都不得不遵守。
好在現在時辰還早,府中下人雖已陸續起來,但隻要自己走得夠快,就應該不會被人看到。
陸時安埋着頭腳步飛快地朝着自己院子裡走去,穿過這道月亮門,過了花園就到了,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三弟,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