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村種的紅藍花确實不多,品質也參差不齊,但有一家種得特别好,花莖粗壯,花朵豔麗,花骨朵兒又大又圓,墜得彎腰下垂。
在他們二人幾方打聽下,從一個村民口中得知,這些花都是一個叫喬三娘的婦人種的,她家住在村尾。
謝殊雲腿腳不便,隻能和轎夫一起在車上耐心等待,溪楓和柳月容結伴去了喬三娘家。
“嘭——嘭——嘭”隻見溪楓一馬當先,敲響了面前這個略顯寒碜的木門。
但是敲了半天,也沒人回應,直到隔壁腿腳不便的阿婆,再也受不了敲門聲,開門說了句,喬娘子到地裡壓肥了。
待二人尋到地裡,便見一位身材精壯的女人,擦拭着汗水,她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一雙鳳眼又清又洌。
喬三娘看向眼前穿着素淨的小姑娘,表情有些驚訝。
“你說你要包圓我的紅藍花?”
“對!而且是以後的。”柳月容語氣肯定,顯然已經決定好了。
“你買那麼多幹什麼?城裡的藥材鋪一次都收不了那麼大的量。”
“做胭脂呀。”她語氣歡快,似乎載着對未來的美好幻想。
“做胭脂?”喬三娘疑惑,顯然不知紅藍花可做胭脂。
“那就讓你看看吧。”柳月容莞爾一笑,語氣神秘兮兮。
喬三娘坐在妝台前,柳月容手中在為她修飾妝容,她打的粉底并不厚重,就連眉筆也用了相近的眉色。
銅鏡中,喬三娘雙眼輕閉,感受着少女在她臉上的動作,對那句看看,泛起一絲期待。
“好了。”最後一筆落下,柳月容滿意地欣賞自己的創造,感歎手法娴熟精妙,“你快看看。”
喬三娘擡眼看向鏡中的自己,變了又好像沒變,但心中的自己氣色紅潤,眉眼鋒利張揚,帶着她成親時不同的自信明豔。
她一時竟看呆了,回過神來時,隻為這胭脂的魅力所傾倒。
“你說,我種的紅藍花,可制成這樣好的胭脂?”她的語氣不可置信,顯然不信自己一個鄉婦能創造這樣的奇迹。
“不,是比這更好的胭脂。”女子看向她,眼裡滿是對她孕育花朵的認可。
喬三娘望着柳月容自信的眉眼,心髒怦怦直跳,心中是難以言語的激動。
原料供貨的事情出乎意外地順利,喬三娘同意為點绛唇供貨,并表示自己願意組織村裡的其他農戶一起種植胭脂原料。
她對柳月容格外熱情,表示一定要請她吃午飯,推辭不過,溪楓隻好去馬車上,接下腿腳不便的謝殊雲。
于是便有了轎夫和溪楓,一左一右将人攙扶進屋的滑稽一幕,讓喬三娘吃驚地瞪大了眼。
她連忙将柳月容拉到一旁,眼神鄙夷地看向空有其表謝殊雲,小聲對她勸導道:“柳妹妹,美色最不可信,這不會是你相公吧?”
柳月容見她誤會,不禁失笑,趕快解釋:“喬姐姐誤會了,我們隻是朋友,我來這的路上遇到他受傷,這才帶了伴。”
“那就好,那就好,”喬三娘一聽,終于放下心來,拍拍自己的胸脯,慶幸謝殊雲不是柳月容的相公,“你可千萬别找這種看着就命短的,不然就和我一樣了。”
她努努嘴,指了指靠牆擺放的供桌。柳月容順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隻見案桌上擺着個男人的牌位,一旁還放着水果糕點等貢品。
等等,那是什麼?柳月容被一株熟悉的植物吸引,它就靜靜擺在供桌的一角。
待柳月容走近一看,隻餘心中的大驚,但她面上并不顯露,跟着去了飯廳。
午飯吃的很豐盛,喬三娘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菜,來招待他們,吃得幾人不住點頭。
酒足飯飽後,喬三娘拿來自己家做的紅花油,讓謝殊雲擦擦看,說這藥活血化瘀,效果極好。
見她還想親自上手幫忙,轎夫趕緊攔住,稱喂馬找不到去處,帶走了熱心幫忙的喬三娘。
“你猜我發現了什麼?”柳月容見她走遠,将供桌上的東西遞了過來,謝殊雲一眼認出。
“這地方怎麼會有這東西?”
這株植物兩人并不陌生,當初禁藥一事,老醫官就和他們說了禁藥的主要配方,并叮囑他們多注意其中的幾味重要藥材。
實在不巧,她手中這株供桌上拿的東西,便是禁藥最重要的原料之一。
“你是說這村裡有人幫忙種植這種藥材?”男人聲音嚴肅,眉目緊鎖,帶得房間氣氛凝重起來。
“村裡沒種這種東西。”她剛剛和溪楓一起,看村裡的紅藍花,并沒有發現這種藥材的蹤迹。
“那是?”
“喬三娘說,這是她丈夫的遺物。”
據喬三娘說,她的丈夫和村裡的男人,一起都在幫某個商隊運貨,而這種藥材就是對方主要運輸的物品。
但兩個月前,商隊在路上出了意外,人員死傷慘重,沒有一個活着回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兩個月前?”這個敏感的時間,讓二人心驚肉跳,這也太巧了。
兩個月,那不正是黑市買藥人被抓之後不久嗎?那也就是說,幕後之人知道了他們的行動,并作出相應對策,殺了許多替他做事的尾巴。
溪楓聽他們一說,立刻說出自己的疑惑:“怪不得呢,我說怎麼進村以來沒見過一個青壯男子,如此看來,應該是進後商隊被滅口了。”
幾十人的商隊,說滅口就滅口,而且這麼長時間居然沒有一個人懷疑,可見幕後之人權勢滔天。
“查!必須得查!”柳月容堅定說,她想起喬三娘看向丈夫牌位時的眷戀。
世道艱辛,幕後之人為保自身周全,不惜斷尾求全,殺害那麼多無辜百姓,讓這些家庭分崩離析。
“你準備怎麼查?”謝殊雲挑眉看向她,雖然語氣帶着懷疑,卻沒有否定她的想法。
“商隊那麼多人,屍首并沒有全部找到,總會有漏網之魚。”少女眼神堅定看向供桌上的牌位,查明的态度毋容置疑。
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想讓幕後黑手,心安理得地沉穩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