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幾人玩得開心,第二天晌午,季蟬衣才把門打開,隻是剛開門,便見門前圍滿了人,前面的是些頭戴白花的美麗女子。
“你們幹什麼?”季蟬衣蹙眉,對這些堵門的人很是不滿。
“太太,出來了。”年紀尚小的女子推了推旁邊的女人,女人年紀看着三四十,穿得端莊。
“季蟬衣!你還我夫君!”那女人擡頭看見季蟬衣,直接撲了上前,喊着要她償命。
“哎呀,你們這是做什麼?”小藥童上前擋在季蟬衣身前,女人旁邊的姐妹也急忙上前拉她。
“你還我夫君,你還我夫君……”女人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隻喊着要季蟬衣償命的話。
“你夫君?”季蟬衣不解,走上前去,“我從來沒有醫死過人,你休要給我潑髒水。”
“季醫師,我家老爺死了。”戴着白花的女人裡,走出一個清瘦女子,語氣鎮定說道。
“是你?”
季蟬衣一眼便認出,這個是跟在昨日那人身邊的妾室,但那人昨天她便拒診了,如今鬧的是哪一出?
“說吧,你們鬧的什麼把戲?”她雙手抱胸,語氣帶着不耐。
“沒鬧,我家老爺昨天從你這回去,暴斃而亡。”她語氣輕飄飄,最後四個字卻說得極重。
“死了?”小藥童驚呼一聲,而後又捂住嘴,“那也不關我們事,他昨天走時還生龍活虎,砸了我們不少東西。”
他這一說,不少人也想起來昨天的熱鬧,紛紛應和道。
“是呀是呀,昨天還砸人家的店。”
“我看就是不喜季醫師拒診。”
“昨天砸店的錢給了嗎?居然還敢來鬧。”
……
大夫人本就哭得傷心,如今聽到居然如此編排,急得說不出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人群又是一種喧嘩,妾室見此,也有些無奈:“季醫師,我家老爺确實死了,他昨天回去吃了你開的藥。”
“我開的藥?”季蟬衣不解,甚至覺得荒謬。
這人昨天來就診就是為了開藥,但她診脈後發現不對,便拒絕診治。
“可我昨天沒開藥呀。”
“是你之前的藥方……”女子有些無奈,“我們老爺的病棘手,之前就你肯醫,昨天拒後他就拿了之前的藥方,去别處開了藥。”
“他在别處開的藥與我何幹?”季蟬衣冷笑,轉身就想閉門謝客。
“站住!那要方子上白紙黑字蓋的你的章,你莫不是還想賴賬!”
“你們自己抓的藥,吃死了人怪到我方子上?哪來的道理。”
“季蟬衣!明明就是你不想承認自己方子有問題,醫死了人,我說怎麼醫到一半不治了,原來是知道自己藥方有問題,人快死了!”
那女子咄咄逼人,說完便掩面哭泣,惹得不少群衆起了憐憫之心。
“是呀,難不成真是季家醫館醫死了人?不然為什麼之前肯治,現在不治了。”
“就是就是。”
旁邊的群衆竊竊私語,聲音清楚傳到季蟬衣的耳朵裡,氣得她面色漲紅。
“夠了!明明是你們不聽醫囑,胡亂吃東西,我才拒診,現在你們亂吃東西,吃死了人,還怪到我身上!”
女子一聽,果然停止了哭泣:“我們姥爺吃東西前都有人試菜,除了你的藥不曾嘗,哪裡還有能吃死人的東西。”
“你們說是我的藥方有問題,怎麼不敢讓我們看看藥渣?”季蟬衣的話,如同石子激起漣漪。
“對呀,光說季醫師的藥方醫死了人,怎麼不見他們把證據帶來。”
“你……你……”那女子面色漲紅,憤憤甩了一下袖子,“如此咄咄逼人的庸醫,我們官府見!”
女子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走了,醫館今天的生意算是做不成了。
季蟬衣歎氣,正想關門歇業,卻見人群散去,徒留一人站在原地,是李秀青。
李秀青依舊穿得一絲不苟,人群的擁擠并沒有讓她失态。
她正步上前,與季蟬衣點頭問好:“季姑娘,我可否看看你的藥方?”
季蟬衣挑眉,面帶嘲諷:“怎麼?這是覺得我真醫死人,來落井下石了?”
她怔了怔,而後嚴肅道:“我自相信季姑娘的醫術,可人心難測,你需有人為你證明清白。”
李秀青是清水鎮出了名的公正無私,之前她徒弟将人醫瘸,她當場恩斷義絕,并保證為病人治療護理直至康複。
她醫術确不如季蟬衣,可口碑在清水鎮,便是乞丐也要叫上一聲好。
“多謝。”季蟬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将藥方給了她。
李秀青細細端詳,而後感歎:“你的醫術确實精妙,如此藥方,我十年也不及你。”
藥方沒問題,反而精妙至極,長期服用甚至可保這人不受小病苦擾。
“那問題出在何處?”
藥方無誤,但那妾室卻死咬是她們的問題,令二人困惑不已。
“問題?那自然出現在藥渣上了。”
不知合适柳月容帶着小桃來了,手中還拿着個布包。
晌午醒的不止季蟬衣,還有柳月容和小桃,但二人從後門出去買早餐,并不知道前廳發生的事。
直到回來,看到聚攏的人群,從了解了來龍去脈,見那妾室離開,她們便也跟了上前。
結果前門守了護院,她們進不去,就想找找有沒有狗洞,偷偷鑽進去,探探消息。
結果剛出門便見一個小丫頭,鬼鬼祟祟的拿着什麼東西,跑到了鎮子後山的大槐樹下,挖坑埋了起來。
小桃和柳月容見人走遠,便将東西挖了出來,結果發現是包藥渣,散發着刺鼻的味道。
“所以我們就帶回來了,如果可以證明你的清白,記得請我吃飯。”柳月容将藥渣遞給兩人,坐到一旁喝茶看戲。
“白術、當歸、半夏……”二人開始專心辨藥。
“不對,這不是藥方裡的藏紅花!”季蟬衣驚呼出聲,拿着手中不太看得出原樣的藥材,有些顫抖。
“這是什麼?”李秀青湊上去看了看,辨不真切。
“這是紅花。”做胭脂的柳月容,對這東西再熟悉不過,可紅花和藏紅花一字之差,藥效确是天壤之别。
“怪不得,這紅花與藥方相沖。”季蟬衣面色不太好看,顯然氣得不輕。
“這人不是有錢嗎?連菜都有人試,怎麼藥方都買不對藥。”小桃覺得無話可說,隻覺有錢人真是莫名其妙。
“恐怕不是他省錢,而是有人想賺錢。”柳月容笑得諷刺。
夜深,大夫人方才悠悠轉醒,她隻見自己躺在熟悉的床榻上,身邊并無一人伺候,隻留一盞昏黃的燭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