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沒什麼,請假休息幾天……好,等你回來再說。”
餘弦結束通話,随手切出公寓的監控界面。
通過這兩天的接觸可以判斷,房間裡正在換衣服的大塊頭至少行事磊落光明,即使找借口外出把對方孤身留在公寓裡,通過客廳及書房的監控記錄也沒發現異常,至于卧室……呃,他自認還不至于多疑到這種堪稱變态的程度。
而卡皮塔諾容忍了分寸内的觀察,并率先釋放善意。
客人知情識趣,主人自然也得顯露誠意。
将客廳監控設置為關閉狀态,餘弦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轉身頓時眼前一亮,贊歎之餘又略感頭疼——卡皮塔諾身形比他高大許多,昨晚意識到這個問題後,他征得對方同意,從臨近商場訂了幾件次日可達的初夏衣物,初衷隻是為了外出時盡量減少注目,誰料居然有人能光靠身材硬生生把最普通的襯衫長褲穿出爆款效果。
容貌盡毀前,這位也是不少人傾慕的英武戰士吧
在沉靜等待的注視裡,青年若無其事放下手機:“走嗎?”
銀灰色汽車低調駛出公寓停車場,卡皮塔諾坐在副駕駛,望向窗外生動鮮活的景色。
這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周一上午。
陽光逐漸變得明亮灼熱,早高峰的人潮車流退去,道路兩側高樓林立,沿街商鋪櫥窗陳設着琳琅滿目的貨品,行色匆匆的外賣騎手穿梭在樓宇之間,衣着休閑的遊客站在十字路口辨認方向。
街巷、樓宇、行人……都在風景流轉中顯出一種井然有序的繁華。
“這座城市是你們的王都?”卡皮塔諾忽然問。
“不,當然不是。”餘弦随口回答,恰好遇上紅燈,餘光瞥見卡皮塔諾神色微變,“怎麼了?”
卡皮塔諾極為克制地垂下眼睛:“無意冒犯,窗外……是你們世界的神像?”
餘弦摸不着頭腦,往右手邊探頭張望,等意識到話中所指後,沒忍住嘴角彎起一點弧度。
“有位醫生曾不求回報地幫助過我們,為了紀念并傳承這種無私無畏的精神,很多醫院都設立了他的塑像。”很快他又收斂笑容,“是我疏忽了,介紹故鄉前本應先征詢你的意見……卡皮塔諾先生,你似乎對神明格外敏感。”
交通信号燈由紅轉綠,餘弦依照指示驅車右拐,駛入另一條更為繁華的街道。
陽光随着車輛方向變幻停留在卡皮塔諾肩頭,像是昔日榮光的绶帶。
“接受冰之女皇的征召前,我是坎瑞亞的騎士。與七國不同,我的故鄉從不仰賴任何神明。”
餘弦臉上流露一絲訝然。
如他記憶無誤,至冬魔神戰争的勝者是統治整個冰原的白沙皇,至冬人視這位神明為嚴父,既敬且愛,可為什麼,會自卡皮塔諾口中聽到[冰之女皇]的名号?至于坎瑞亞……似乎歸終提起過,極西荒漠地底有聯通地下的門扉,當時僅作為無關緊要的閑談,細節如何,早就記不清了。
白皙修長的食指輕叩方向盤,餘弦歎了一口氣。
還是無法徹底放下另一側的挂念啊。
“我離開時,稻妻鳴神大人受邀赴璃月參加酒宴……距離你的時代已經過去很久了吧?”
其實從言談中也不難猜到,卡皮塔諾略一點頭,開始向餘弦介紹之後發生的事。
沿着樹根建造的王國窺見了魔天的秘密。
白垩追逐着黃金,赤月對黑日複仇,大亂遽起,黑潮席卷天地,諸國無一得幸。
毒龍雙翼遮蔽蒙德原野,層岩巨淵湧出無盡穢邪,世外之獸入侵稻妻群島,風龍受困、千岩死戰、群妖凋零……落在史書上不過寥寥數句,餘弦卻從中窺見鐵鏽色的慘烈過往,很長時間裡,他都無法組織出像樣的言辭。
車流變幻,銀灰色轎車随波逐流,卻不知該開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