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樓長這麼大,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審美,但還沒等他細想,視線就飄到林沐的右手處。
林沐本該有一隻手臂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隻有不短不長的袖子自然垂在身側。
張海樓愣了一下,低頭看向張雲生。
張雲生隻是神色平靜地坐在輪椅上,不發一言。
張海樓好像明白張雲生為什麼那麼爽快地答應他們兩人同行的請求了。
張海樓最後複雜地看了一眼林沐右邊空着的袖子,推着張雲生向前走去。
江落月見狀,攤了攤手,跟上前進的隊伍。
林沐沒有再說過話,隻是默默跟在他們身後,他因為失血過多,嘴唇有些發白,但他緊緊握着笛子的手卻沒有絲毫顫抖。
一行人向着南邊走去,沒走多久,前面的人突然踩到一片幹枯的樹葉,咔嚓一聲,在夏季的樹林中顯得格外明顯。
江落月一邊跟在隊伍最後,一邊心情不錯地撩起自己的頭發,享受着這片刻安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落月突然感覺一陣風刮起來,在樹木的陰影下更顯涼意,衆人下意識就打了個寒顫。
江落月從這風中感受到一股陰冷妖異的氣息,帶着掩飾不住的惡意,逐漸爬上他的肩頭。
江落月眼神一凝,銳利的目光看向周圍。
周圍依舊是一片安靜,除了衆人的腳步聲,就隻剩微弱的風聲。
江落月下意識看向林沐,發現林沐藏在繃帶深處的眼裡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光。
還沒等他們細想,前方突然就騷動起來。
“怎麼回事,我感覺剛才走過這裡了。”
“不會吧,是不是你記錯了?”
“不可能,我剛才在這裡絆了一下,你看,那還有我的腳印。”
“什麼?”
“……”
衆人愣了一下,迅速往周圍看去,越看越感覺周圍熟悉,一股恐慌開始在人群中蔓延。
張海樓看向周圍,也感覺到有些熟悉,他皺起眉,開口想跟張雲生商量一下。
他低聲喊了一句:“哥,你覺得我們走過這嗎?”
輪椅上的人就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樣,一動不動。
張海樓一驚,慌忙向輪椅處看去,就見張雲生隻是呆呆地坐在輪椅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遠方。
張海樓見他這樣吓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推他。連着推了好幾次,張雲生才漸漸恢複。
張雲生感受到張海樓驚慌的情緒,茫然地擡起頭,問道:“怎麼了?”
“哥,你剛才怎麼了?”張海樓沒先問這裡的情況,反而先問起了張雲生的狀況。
張雲生低頭想了一下,有些猶豫道:“大概是昨天沒睡好,有些幻聽了。”
張海樓還想說什麼,張雲生卻打斷他接下來的話,“這是鬼打牆?”
張海樓回道:“估計是。”
“不對,鬼打牆應該不會這樣,隻要人意識到自己身在何方,幻境破滅,就應該能立刻走出這裡。”張雲生皺着眉看向四周,“但是我們現在應該都已經清醒了,可是周圍仍然沒有變化,也沒有要走出去的征兆。”
“那我們現在怎麼做?”張海樓有些緊張地盯着四周,做出防範的姿态。
張雲生眼裡帶着警惕,他突然往身後看了一眼,似是随口說道:“江落月和林沐呢?”
“啊?”張海樓一愣,這才道,“他們不就一直跟在我們身後嗎?”
“沒事了。”張雲生的視線和江落月對上,隻一眼就收了回來。
江落月茫然地眨了眨眼,突然他碰了一下林沐的肩,“你說,那小孩看我幹嘛?”
林沐沒答話,隻是往旁邊邁了一步,剛好躲開江落月的觸碰。
江落月也沒惱,隻是盯着張雲生的背影若有所思。
“大家聽我說一句,”張雲生突然朝着前面大喊了一聲,騷動頓時停了一瞬,但下一秒又重新騷亂起來,有人對他這邊喊道:“你這個孩子毛都沒長齊,能說什麼?”
張雲生沒急,隻是在一聲大過一聲的喧嘩聲中,緩慢又沉穩地說道:“我們應該碰到鬼打牆了,我出來的時候身上正好帶了‘問心’特制的尋龍尺,可以辨别方向。”
衆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聽到張雲生最後一句話時,人群禁聲,全都轉過頭看向張雲生。
張雲生停下,隻靜靜看着人群,連江落月都偏頭看了他一眼。
似乎還是剛才那個聲音開口:“你能保證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姓張。”張雲生道。
人群靜了幾秒,才有人慌忙開口:“那就麻煩小哥了,快點帶我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