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是我啊!”月影輝立時推鍋,堅決不承認是自己把好端端一個高級AI帶成了狗子。
“是司陶特吧。”他堅決地說。
“是司陶特。”諾亞也堅決地點頭。
“可是,”一直站在距離他們差不多是最遠距離,試圖表現出自己并不想要聽組織核心機密的樣子的司陶特非常無奈地被迫開口,“我從來沒有養過狗啊。”
琴酒的目光轉過來了,曾經司陶特每次被這個男人注視都會有種從内心深處湧起來的緊繃感和憎惡,但奇怪的是現在他感覺很平靜。
那雙依然銳利的眼眸也很平靜,銀發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像是看向任何一個普通的組織成員。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轉回目光,漫不經心地開口,“塞缪爾養了狗?”
“對啊!塞缪爾養了狗!”君度一敲手心,感覺一切都迎刃而解,最後鍋果然是司陶特的,他傾過身,和坐在邊上的小天才隔着琴酒擊掌。
太奇怪了。
司陶特糾結地想,他現在無比理解曾經和自己傾訴的蘇格蘭——盡管之前他們并不熟悉,但是相同的遭遇使得他們熟悉得很快。
而蘇格蘭是君度手底下的直屬,所以他更早也更多地見證了琴酒來島上的場景。
“他們太奇怪了,”那個總是神态溫和的男人神情中湧動着迷惑,“琴酒和君度,太奇怪了。”
那時候司陶特并沒有理解蘇格蘭的想法,他心說不就是談戀愛嗎,雖然琴酒談戀愛是有點奇怪(不隻是有點),但是也不至于讓一個精英卧底有這種反應吧。
現在他理解了。
真的太奇怪了。
司陶特努力地轉動大腦思考問題所在,在他的面前,君度和諾亞正在一左一右一人一句地對琴酒講解着AI制作的現狀(後者面無表情,但是司陶特總覺得他好像在發呆),諾亞——澤田弘樹笑得沒有任何陰霾,無論怎麼看他都确實是真心地喜愛着這個男人,真是離譜,說好的孩子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内心呢?難道琴酒内心其實是個喜歡小孩的人嗎?
而且這個場景……要是在幾個月之前被自己看到,司陶特大概會以為自己瘋了。
話又說回來,要是幾個月之前的自己看到現在的自己,也完全會認為自己瘋了吧。
突然間司陶特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了。
君度其實是個……非常自我又非常堅定的人,他有着極為強大的同化能力,那種絕對的堅定和自信配上無往不利的強大能力足以将任何靠近他的人同化進自己的節奏當中,想要擺脫這種節奏可能隻有物理毀滅他,因此整個技術組都在他的節奏之上行走,就連當卧底的司陶特都沒辦法保持原本的心态,更何況這裡的其他人。
這個人把技術組變成了一座孤島。
這指的不僅僅是物理上整個島與世隔絕的現狀,而且也包括了其他方面,一方面,雖然做着走在世界前沿的項目,但技術組和外界的交流非常有限,他們除非必要不連外網,雖然有個組織内部的論壇,但除了看看八卦之外并不交流什麼,這不僅是因為忙碌,還因為這裡的大多數人對此都沒有太大的興趣。
這就牽扯到另一方面了,技術組的氛圍和組織的其他部分相當地格格不入,君度完全把這裡變成了一個程序員快樂島,要是不說,誰也想不到這裡隸屬于一個黑色組織。
所以它是一座孤懸海外的島嶼,是君度無意識地創造出來的烏托邦,它在自己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而此時的司陶特意識到,這座孤島與組織,甚至與世界唯一的聯系,不是能夠自由進出,負責采購物資的龍舌蘭,也不是忠于組織,從未懈怠的庫拉索,而是每個月隻會來島上一次,而且基本上不會君度之外的和任何人交流的,代号琴酒的這個男人。
因為自我的,狂妄的,一往無前的君度先生,唯獨在琴酒面前,心甘情願地接受着對方的節奏。
現在司陶特覺得搞程序的那幫人拜琴酒好像也沒有拜錯啊。
不過,技術組的人大概隻能看到君度的變化,而作為曾經屬于行動組,甚至在琴酒手下工作過一段時間的成員,司陶特(和蘇格蘭)能夠更為震驚地意識到——琴酒的轉變。
那個傲慢得目空一切的男人,竟然也會允許有人改變他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