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前廳,宋承雲被王司時和幾位同窗叫住。
宋承雲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懷夕,小姑娘也遇到幾位同伴,順着她的視線,看到王郁心在叫她過去,宋承雲看了她一眼,便跟着王司時一同繞回前廳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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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太師風雅趣味,書院各處都裝點的頗為雅緻。會客的前廳,兩邊軒窗大開,左邊窗外是參天古木,翠竹輕搖。右邊窗外是水榭回廊,蜿蜒曲折。
而此時王老太師請辭去更衣,廳上隻餘太子和裴劭二人。
沒了旁人,太子神色也放松了幾分。
窗外綠葉飒飒作響,太子放下手中清茶,看向他從前的伴讀裴劭。
“我以為你喜歡的會是那種溫柔娴靜的大家閨秀。”太子說得漫不經心,“像是沈貴妃的侄女就頗有才名。”
裴劭聽完皺了皺眉,似想分辨太子此話有無其他深意。
他自小作為太子的伴讀,對太子的處境也略知幾分。雖說皇帝對太子自小愛重,可太子之位,誰敢說做得十穩九當。
寵冠六宮的沈貴妃,畢竟有皇子,且貴妃的哥哥,是當朝首輔沈震......
裴劭聽完太子的話的确心驚了一會,難道太子是需要他......
太子的确隻是閑聊,但見裴劭如臨大敵,隻好笑道:“你莫要想太多,我隻是玩笑。且就算你喜歡,沈震也未必願意将她的女兒嫁給你。”
畢竟,裴劭是他的人。
裴劭随之松了口氣。
太子覺得好笑,嘴角揚着淺淺的弧度,意有所指道:“傾國傾城不至于,倒是十分清秀靈動,難怪入了我們裴世子的眼.......”
“不過,她有那樣的哥哥,你未必能抱得美人歸......”
懷夕一直低着頭,宋承雲雖不時與人交談,卻一直将她護在身後,太子也不好真一直看着人家。
不過就一兩眼,也看了個大概。
談不上多美貌,不過那雙靈動清澈的杏子眼,叫人過眼難忘。
太子知道懷夕的存在,不是因為宋承雲,而是因為裴劭。
裴劭作為他的心腹之一,邊疆之行是他安排的。他身邊武将不多,父皇将世襲将軍的裴劭放在他身邊作為他的伴讀,的确是深謀遠慮。
父皇漸漸老了,以首府為代表的内閣勢力卻如參天大樹,不停壯大,盤根錯節。
用人如器,隻要能物盡其用,就是一把趁手的好刀。
太子并不認為首輔做錯了什麼,身在其位謀其政,除了貪權貪财,首輔的能力有目共睹。但不管他的野心膨脹到哪一步,兵權,江山,都不是他能染指的。
他欣賞強者,眼下首輔和貴妃雖沒有露出可疑的痕迹,可他卻要未雨綢缪。
識人善用,是父皇教他的第一節課,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裡。武能安邦,文亦能治國。這一批學子,尤其是宋承雲,目前看來,就很好。
如今西北的領将,是從前裴劭的父親裴琨的副将簡虎,屍骨戰場中存活下來的常勝将軍,要收服他,靠得不隻是權力,而是要他徹底的信服。
裴劭注定要替他守在邊疆的。
聽聞宋承雲家中隻餘兄妹二人,看他對這個妹妹十分在意的模樣,不一定舍得讓她遠去西北......
裴劭因父親戰功,自小便襲了爵,又加上是太子伴讀,身份顯赫。上天似乎也不忍他年少失去雙親,所以賜了他一副豐神俊美的好模樣。也因此,他在金陵城自來是受追捧的對象,這也使得他的性子愈發落拓不羁。
可就是這樣的人,在聽到太子的話後罕見地滞了一滞,耳尖肉眼可見地變成粉色。
要說是什麼時候動心,裴劭其實有些拿不準。
是元宵燈會上,眉眼半籠在兜帽内的女子毫不相讓,說燈是她先看上的時候。
又或許是後來再見時,女子展開手中的銅錢,遞還給他,他心頭突然湧上一股喜悅時。
但不可否認,去年重陽,在青元後山,自己徹底明白,對她的心意。
原來初遇故意刁難,再遇時的失落與欣喜,和後來次次相見時的拘謹和期待,統統叫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