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等懷夕知道這個消息,已經是事情塵埃落定的時候了。
中秋前一天,懷夕帶了些自己做的桂花茶和小點心來王府,給老太師夫婦請安後,又來到夏敏院子。
裴劭向沈家提親的事已經傳遍朝野,這事并不是秘密,但夏敏同懷夕提起的時候顯然臉上有幾分尴尬。
懷夕聽完有些訝異,顯然她還不知道這個事情。懷夕平日大多呆在家中,消息閉塞,宋承雲未曾講起,她自然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她雖有些驚訝,倒也沒有多想什麼。
反倒是王郁心聽完後,把手中的茶盞重重放下,嘟着嘴不滿地說道:“表哥怎麼是這樣的男子,一會喜歡一個。”
夏敏斥她:“别胡說八道。”
王郁心不服:“我哪有胡說八道,前陣子他不是喜歡懷夕姐姐嗎?還老是托我替他送東西,怎麼還沒幾日又去向玉瑤姐姐提親...”
懷夕隻好解釋道:“你表哥托你送來的那些東西,早在他定親之前,幹娘已經盡數幫我還給他了。”
見王郁心張着嘴巴有些不可置信,懷夕繼續說道:“我同裴劭什麼都不是,他喜歡誰是他的自由。”
夏敏也瞪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麼,以後莫在别人面前胡說八道,免得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王郁心被夏敏一頓教訓,也知道輕重,隻好讷讷說自己以後不會亂說了。
-
夜裡用過膳後,懷夕捧過小艾遞來的茶水,半掀蓋子,細細地嗅了嗅,桂花香味撲鼻,天氣幹燥,這批桂花幹曬得真好。
她輕輕抿了一口,而後擡頭,狀似無意地說道:“聽說裴世子定親了,哥哥知道麼?
聞言,宋承雲擡起薄薄的眼皮,目光落在懷夕捧着茶盞的手指上。
纖長白皙的手指蓋在青色的瓷杯上,分不清是哪個更瑩潤細膩。
茶水氤氲的熱氣滑過杯沿,滴落在手邊,宋承雲收回目光,淡淡說道:“嗯,知道。”
“那你怎麼不曾同我說起?”懷夕把茶杯放下,發出不輕的碰撞聲。
聽到質問般地語氣,宋承雲抿了口茶,眼眸如幽靜湖水,淡淡從懷夕臉上瞥過,“為何要同你提起?”
裴劭于他來說,不算什麼特别的人。
“......”
确實,朝堂的事哥哥向來隻字不提,細細想來,平日裡也沒見過他議論别人的私事......
懷夕清透的眼眸睜得大大的,聲音有些哽住,一些不知該接什麼話。
宋承雲放下茶杯,随口一問一般:“你很在意?”
倒也不是很在意,隻是有些意外而已。畢竟裴劭不久前還說仰慕自己,轉眼又定親了,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敵人,正常人都會好奇一下吧。
可在哥哥面前議論這些有些奇怪,懷夕咳了一聲,尴尬地說道:“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宋承雲看着懷夕閃爍的目光,漆黑的瞳仁沉了沉,終究什麼都沒說。
一瞬間,無聲地沉默蔓延開來,懷夕一股腦将剩餘的茶水幾口喝下,放下茶杯站了起來,“今日我有些累了,夜裡就不陪哥哥看書了,哥哥看書莫看的太晚,早些歇息。”
說完,也不等宋承雲開口,懷夕拉上小艾徑直離開。。
懷夕走後,宋承雲仍一動不動坐在位上,目光恍似落在懷夕剛剛喝過的白瓷茶杯上,手上無意識地摩挲着桌沿,
心口的沉悶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而這樣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近來種種的不由自主,喜怒煩悶,通通不對勁。
靜生慧,慧生定,定生萬物,無論是梁老夫子,還是王老太師,都常常誇羨他有一個明朗清澈,不受外物影響的心境。
裴劭結親也好,不結親也罷,皆與他無關。
可他聽到裴劭結親時,心中滑過的一絲喜悅和慶幸那般分明。
為什麼會喜悅?
為什麼要慶幸?
正如他所想,裴劭于他,并不是什麼特别的人。
宋承雲看似溫和,實則心高氣傲,能讓他放在眼裡并且心生欣賞的人并不多,裴劭算一個。
可能是妹妹近來提起裴劭的次數愈來愈多,讓他幾次三番不由自主會關注裴劭。因為有所關注,所以大概明白為何妹妹會獨獨青睐他。
性情純淨的人,大約都是互相吸引的。
當王大人來探他口風之時,他心底其實已經有了準備。隻是事情轉折之快,确實超乎他的意料。
裴劭突然定親,無論真心還是無奈,事已成定局,深究也無用。
但宋承雲很清楚,沒有裴劭,還會有别人...
他閉上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