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第二日送到懷夕手中,看到火漆有破損,懷夕便知道哥哥已經看過了。
族裡為了籠絡哥哥,信件常常要用四五頁紙,事無巨細,恨不得連族裡的雞下蛋了都想告知他們。
懷夕每次看信都有些無奈,反正每次說得大差不差,她隻挑重點的看,譬如今年盈利的錢财,譬如善堂又救濟了多少災民......
草草看過結尾處,懷夕不禁挑了挑眉。
族長在結尾寫道:因有要事相商,此番上京,犬子承晖和二房承林一同随行......
宋承晖懷夕沒什麼印象,可宋承林......
懷夕腦海裡不禁浮現起小時候,那個矮矮肥肥,因常常挑釁被她壓着揍的小男孩...
當然,那時懷夕也沒占到什麼便宜,壓制他不過一年多,小男孩身型抽條,矮肥變成高壯,仿佛輕輕一腳就能将懷夕踢飛......
好在他身型壓過懷夕後,身體挑釁變成嘴上挑釁,懷夕倒也沒有真的吃過什麼虧。
來就來咯,懷夕想,隻是怕他們又給哥哥找些什麼麻煩。
-
宋承雲走後四天,宋承林一行就到了。從前一直負責來回泸州和金陵的是另一位族兄宋承炳,熟門熟路,帶着宋承林和宋承晖找上門來。
平日宋承雲不在時,一般是沒有男客的。但畢竟宋承炳幾人是同族親眷,雖來得有些突兀,懷夕還是叫人将他們請到正廳。
看到懷夕出現後,宋承炳立馬站了起來,目露欣喜喊道:“懷夕妹妹。”
自他們上京後,每年至少都要見這位哥哥一兩次,懷夕對他也熟絡不少,笑着對他們欠了欠身:“幾位哥哥一路辛苦。”
宋承晖原本正同宋承林說着話,聽到宋承炳的聲音後,也朝門外邁進來的女子看去。
來京前,宋承晖對懷夕這個妹妹并不熟悉,隻在族人閑談中有所耳聞,知她是大伯母撿來的一個小女娃。
因為要上京,族長父親将承雲兄妹二人來京前與族裡的磋商細細告知,從父親的話裡,宋承晖對這個妹妹也有了大概了解。
嚴格來說她未入族譜,也不算是妹妹。可聽說她頗得承雲看重,兄妹情深。
如今承雲扶搖直上,族裡便有心成全,年前也寫過書信來金陵,說隻要他示意,族裡立刻将懷夕編入族譜。
可信件如石沉大海,一點回信都沒有。
小姑娘笑着朝他們看來的時候,宋承晖眸中光芒驟亮,不及掩飾眸中驚豔。
不是十分絕美的長相,可絕對看了一眼就讓人很難移開視線。
她比尋常女子更高一些,身姿聘婷,肌膚塞雪。
細眉彎彎,一雙剪水秋眸還帶着些許稚氣,可剔透如琥珀,笑起來的時候梨渦淺淺。
看到他們,不似小女兒見過外人時的乖順或羞赧,而是大大方方的,不吝爽朗笑意。
宋承晖從未見過這般有靈氣的女子,他有些難以想象,等她再褪去稚嫩時,這雙靈眸該是何等風采。
宋承炳看着兩位兄弟都在發愣,隻好咳了一聲,向懷夕引見:“妹妹,這位便是族長的長子,承晖哥哥。還有這位...”宋承炳笑了笑,“這位便不用我介紹了吧。”
懷夕帶着微微笑意,欠了欠身,“見過兩位哥哥。”
宋承晖忙拱了拱手,“妹妹不必多禮。”
從懷夕進門之後,宋承林的視線也沒離開過她。
承如宋承晖心中所想,隻要你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絕對很難移開。
宋承晖打過招呼後,宋承林也展露笑意,拱手道:“妹妹。”
懷夕看到宋承林向她拱手時,眸中閃過一絲意外。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
是她小人之心了,還以為宋承林會如同小時一般,對她滿懷敵意。
-
宋承晖一行未料到這幾日正逢宋承雲不在京中,此次來送賬本分紅是其次,族裡另有重任交給他們。
宋家多次求見新任州府長官無果,此番上京,是想求求宋承雲,能不能替宋家引見一下這位新任州府長官。畢竟,宋家手上的鹽引是他們在泸州的立足之本。
但宋承雲不在,他們也隻能等着。既來之則安之,宋承晖和宋承林首次入京,宋承炳正好借此機會帶他們一覽京城風光。
到的第一日他們并未多叨擾懷夕,見了個面很快便回客棧休息。
他們落腳的客棧位于長安街上,離懷夕住的宅子很近。修整了一日後,第三日,宋承晖讓仆從過來傳話,說是他們想去青元山走一走,問懷夕是否同去。
來了幾日,懷夕總不能一點東道主的表示都沒有,遂答應一同前去。
晚秋雖蕭瑟了些,可秋高氣爽,天清如水,青元山上風光獨好。
楓葉幾近落盡,滿山一片紅豔。山路還算平坦。但越到高處山路越窄,車馬不能行,到了半山後便隻能步行上山。
懷夕來過青元山多次,知道路上難避塵土,因此今日特意穿了一襲青色襦裙,以輕便為主,但因着天氣寒涼,又加了一件月白暗花小披風。
她頭上隻盤了簡單的垂桂髫,簪了兩支蘭花珠钗,素面朝天,但簡單的裝飾越發襯得整個人清淨靈透,叫幾個族兄見到時不禁眼前一亮。
宋承晖是個善談的人,一路聊上來,得知懷夕兄妹在青雲山為雙親設了長明燈供奉香火,便提出要去上柱香。
好意難以推拒,懷夕想着來都來了,隻好點頭帶他們上山。
供奉長明燈的禅房位于青元山頂峰無極殿,平時并不多人踏足,因此山路更是崎岖難行。
懷夕好些日子不曾出門,一下子走了那麼久的山路,不免氣喘籲籲。小艾也是,雖寒風有些瘆人,但還是走出了滿頰的汗。
走着走着,宋承晖和宋承炳已經在她們前面好一段距離,懷夕大吸了幾口氣,準備繼續前行時,不料突然有些腿軟,踩漏了一級階梯,差點跪倒時,手臂被後面的人緊緊攙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