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雲站起身,走到内室。
小姑娘将書冊蓋在臉上,他都不知,她還将小貓奴帶過來。此刻小貓奴壓在她臂上,兩者皆睡得香甜。
宋承雲沒走進去,輕輕開門走了出去。
很快,正屋内的淨房傳來隐約的水聲。
大約兩刻鐘後,宋承雲又回到書房。
甯靜的夜,屋外枝丫被雪壓折,發出輕悶的折斷聲。小貓奴敏銳,聽到聲音翻了個身,伸着懶腰,把毛茸茸的小腳踢向懷夕下颌。
懷夕慢慢轉醒,把身子撐了撐,稍坐了起來,又把翻得四仰八叉的小貓重新摟到懷裡。
看到宋承雲坐在她的書桌看書,她困倦道:“哥哥忙完了?”
她眸中還帶着幾分朦胧的睡意,像是晨霧未散的湖面,透着淡淡的水霧。說話時,她手指輕輕揉了揉眼角,指尖微微蜷起,動作與她懷中的小貓奴如出一轍。
宋承雲目光卻一直落在她懷裡的小貓奴身上。
小貓奴不僅耳朵敏銳,五感也皆靈敏,似乎能感覺到宋承雲若有似無地敵意,往懷夕懷裡鑽得更緊。
懷夕喜歡它的親近,去抓撓它頭頂,小貓享受地發出嗚嗚聲,又來回舔懷夕的手心......
宋承雲眉頭微微蹙起,手中的書卷不自覺捏緊了幾分。
他直起身,幾步走近,單手把懷夕懷裡的小貓提到地上。“手還沒好,不要抱重物。”他神情平靜解釋道自己的動作。
小貓奴出生還不到兩月,不算重物吧......
懷夕看着在榻下焦急抓撓,顯然很想回到她懷中的小貓奴,心有不忍,忍不住替它辯白:“年年還那麼小,它很乖的...”
宋承雲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轉身拉了個繡凳放在她身側坐下。
待他坐定,懷夕剛想召喚小貓奴跳上床來,宋承雲卻對她揚了揚她還沒看完的雜記,輕聲問:“聽麼?”
“......”
聽。
當然聽。
哥哥聲音清冽,氣息順暢,念起書來别有一番風味。隻要他有空,懷夕常常讓他給她念書。
但宋承雲不知道,懷夕有時看似聽得認真,其實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在他念的内容,而是沉醉在他的聲音裡......
宋承雲做什麼事,向來都十分認真,隻是念到有些好笑的地方,他的語調仍十分平淡。
不過懷夕這次是認真在聽着的,雖然哥哥講得不那麼繪聲繪色,懷夕還是笑出了聲。
聽到她的笑聲,宋承雲擡眸看她,眼中帶了一絲疑惑。
懷夕也不解釋,伸手把宋承雲手裡的書抽走,“不聽了。”
她為他遞上一杯茶水,“哥哥聲音都澀了,快些潤潤喉。”
“嗯。”
懷夕把身上的薄毯拉開,撐着手想要起來時,宋承雲另一隻手忽地伸過來将她按住。
懷夕不解看他。
“冷。”他解釋,“想拿什麼?”
懷夕有些不好意思,咽了咽口水,“我餓了。”
回家幾天,每日都是清淡的粥水,精氣神恢複後,懷夕哪裡還吃得下這些,她向來是無肉不歡的。
但軟骨散的藥效雖解了,懷夕手上還有傷口,大夫吩咐還是要盡量清淡飲食。
宋承雲瞥過她包得厚厚的手掌,又看她殷切的眼神,終究不忍。
“想吃什麼?”
“劉婆子下午做了腌肘子,我想吃腌肘子!”懷夕眼神立刻就亮了,若能再溫上一壺糯米酒,那便更好了!
不料宋承雲聽完,卻搖頭:“夜深了,吃肘子不好消化,晚些鬧肚疼。”他替她決定,“今日我讓松毫帶回來的核桃酥還有麼?”
懷夕扁了扁嘴,點頭。
雖有核桃酥也是她喜歡的,可核桃酥哪有肘子香......
她都幾日沒有大口吃肉了.......
話雖這樣說,但最後捧着核桃酥吃的時候,懷夕還是十分滿足。
宋承雲怕懷夕積食,待她拿起第三塊,就把碟子挪開了。
懷夕基本也填飽了肚子,也不在意,拿着手裡最後一塊酥一口一口慢慢啃咬。
“哥哥不吃麼?”懷夕舔了舔唇瓣,将酥碎卷了進去。
宋承雲搖頭,垂眸看地上縮着白色小手套假寐的小貓。
“水。”懷夕對着茶杯努了努嘴。
宋承雲替她将茶杯拿過來,懷夕兩隻手都沾了酥碎,便隻将頭湊了過去。
桌上的燭火随着懷夕的動作突然搖曳,映在她的臉龐上,她的如玉肌膚在光影交錯中透出淡淡的光澤。
突然靠近的臉龐,宋承雲短暫地怔愣一下,而後在懷夕不滿的皺眉中手腕微壓,微微傾斜茶杯。
因着喂水的動作,宋承雲不得不将目光落在懷夕臉上。
燭光在她的微垂的眼睫下跳躍,投下細密的陰影,鼻梁秀挺,唇色如櫻......
喝完後,女子仰起頭,毫不吝啬她清靈的笑容。
被水浸染過的兩片嫣紅唇瓣晶瑩剔透,笑起來時能看到藏在裡頭的幾顆貝齒,配上兩頰淺淺的小梨渦,一副天真嬌俏的模樣......
宋承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卻在與她視線相觸的瞬間,慌忙掩下眼眸。
收回手杯的指尖微微發顫,心底那股無法自控的悸動讓他有些無所适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