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的确是與夢羽互道了好生歇息,但這麼長的時間,琴江的腰闆兒早就躺硬了。瞅了瞅天色,也有些晚了,應當不會再有人過來了。勘察好環境的琴江,獨自一人坐到書桌前,看着夢羽寫下的關鍵,回憶之前夢羽對此地的介紹,暗自整理着思緒。
但這一切太過龐雜,且千頭萬緒,一時之間,琴江竟覺得自己的腦子裡都快要成為一團亂麻了。
為了不至于讓自己無法思考下去,琴江覺得,自己應該想個辦法解決一下這個問題才是。
瞧着手中的字條,琴江計上心來,将夢羽提供的信息分門别類用最簡單的關鍵詞書寫,隻為能夠幫助自己将這些繁雜的信息進行一個有序的整理。
雖然這個法子還是挺管用的,但瞧着自己寫在紙上的字,琴江卻心頭飄過幾絲不滿。
這到底是誰寫的字啊?
怎麼感覺這字的風骨都沒了?
半點都不蒼勁了?
反而多了幾絲飄忽和溫軟?
這還是自己寫的字嗎?
怎麼感覺自己都要不認識了呀?
難道是因為自己長久沒有寫字,所以才寫得那麼難看嗎?
而且,這字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和琴珏的字迹有幾絲相似。
難道自己的書法竟然退步到了這種地步?
神識退步也就算了,連書法也退步了?
這也不太可能啊~
記得自己幼時提筆寫下的字,都是棱角分明的。為此,自己的師父還跟自己說過,棱角分明的字寫出來不好看,就跟柴火棍兒一樣,硬邦邦的,絲毫沒有美感。
但幼時的自己寫字就是這麼個模樣,無論新學了怎樣的字,寫出來都是這麼個效果。雖然那時的自己也很苦惱,可就是怎麼着都改不過來。
直到後來,有了一些經曆之後,自己的字迹跟小時候比起來就變了很多。尤其是遇到那種影響自己性情造成自己性情改變的事情,則會帶來字迹更大的變化。
若是如此說來,一個人寫字的字迹是個什麼模樣,其實是跟這個人的性情是相關聯的。
俗話說,字如其人。
難道說的就是這樣?
以前也聽師父說過,若是一個人定了性,那個時候他寫字是個什麼模樣,日後就算是老到走不動了,寫出來的字也不會與他在定性的時候寫出來的字有太大的差别,最多就是間架結構因為控筆的問題而顯得沒有那麼規整罷了。
也就是說,一個人的性情一經形成且在較長一段時間内比較穩定,那麼這個人在這段時間内的字迹都應該是沒什麼變化的。
自己的字迹一向都是棱角分明,筆走龍蛇,規整中帶着狂放,硬朗中帶着銳利,隐隐有睥睨天下氣勢的。
且夢羽擅長模仿自己的字迹,那寫出來都是蒼勁的,有風骨的。
現在自己寫的字怎麼會是這樣?
難道是因為自己遭逢了這樣奇異的變故嗎?
可是扪心自問,自己并沒有什麼不同啊!
難道自己是有變化的,隻是自己還沒發覺嗎?
...是了~
自己的确是有變化的。
以前,情到濃時,夢羽的親近那簡直就是天雷勾動地火。
而現在,自己對于這樣的親近,卻沒有那麼多旖旎的心思。
以前,自己是想盡辦法占有夢羽。
現在,自己也會心疼夢羽,也會體諒夢羽。
所以自己的确是變了很多,變得曠達和淡然了很多。
那麼,這樣性情上的變化,的确會帶來自己字迹上的變化。
可是...怎麼還是感覺不太對勁呢?
自己的師父,就是個曠達的性子,聽他改編的那首《蝶戀花》就知道。
《蝶戀花》原本為詞牌名,出自唐教坊曲,本采用于梁簡文帝:“翻階蛱蝶戀花情”為名,分為上下兩阕,共六十個字,為雙調。
這首曲子最先的名字并不叫《蝶戀花》,而叫《鵲踏枝》。
這首曲目,一般是用來表現多愁善感和纏綿悱恻或心中愁的情感為多,雖有部分山水,但還是有寄情于物的表現。在自己師父的改良下,此首曲目寄情于物的方面少了很多篇幅,更多的是以山水代替。
這倒是符合了自己師父一個德高望重的修道之人的曠達與自在。
與此同理,自己的字迹就算是因為性情變化而有所改變,那這字迹也應該是硬朗的部分和棱角的部分減少,控筆上更加随意,字迹上更加潇灑才對,但肯定來自于骨子裡的蒼勁是不應該改變的。
原本還在想着梳理亂麻一事的琴江,算是被自己的字迹給吸引了注意力,光是想着自己的字迹怎麼會變成這樣去了。
愣是頓了好一會兒,琴江才回過神來,目光在手中的筆和面前的紙張上走了幾個來回,但還是不太明白為何會是這樣。
不經意間,琴江看到了方才為了梳理那一團亂麻而放在了一旁的夢羽所書的字條。
琴江拿起,細細看來,發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