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緩過氣來的琴江,這才發現他衣衫不整。
鎖骨上,那是如蛆附骨的痛楚。
輕輕一碰,更是疼得一抽。
再一看指尖,竟隐隐有點紅絲。
琴江指着自己的鎖骨,恨恨道:“你好狠啊!看!全是你的牙印!”
夢羽涼涼地笑笑,伸出手,用右手食指從左到右抹過所有的章,眼睛中暈着一分涼淡。抹過之後,選了最硬核的那個章,把手指柔柔地放上去,看似毫無威脅,實則暗暗用力,往下一壓:“我不介意它們變成血印,也不介意你的這裡血肉模糊!”
琴江疼得倒抽一口涼氣:“你!”
夢羽稍稍松了力道,輕微一揚眉:“怎樣?”
琴江非常明确感覺到了一種隐約的威壓,原本還是想要回嘴的,但就真的張不開這嘴。
夢羽眉開眼笑地戳了戳琴江的臉頰:“主人吃癟的樣子也好可愛哦~”
霎時,琴江感到那種隐約的威壓一哄而散,腰脊一松,拍開某隻狐狸的爪子,眉眼間透着嫌棄:“瞧你那煩人勁兒!”
但微微偏過的頭,往書桌方向看去的眼睛深處,卻藏着一些幽暗。
夢羽捏住琴江的下巴,把琴江的臉給扭過來,面對他,輕輕點了點琴江的唇珠:“誰讓主人嘴巴壞的?這就是主人要為自己的嘴巴壞付出的代價!”
琴江想把臉轉開,但轉不開。
索性擺爛。
把眼睛閉上。
夢羽松了琴江的下巴,戳了戳琴江的肚皮:“怎麼?還生氣了?”
琴江這下終于把臉轉開,但卻沒有睜眼:“沒有。”
夢羽站直身子,抱臂而立:“那就笑一個,給我看看~”
琴江睜開眼,轉過頭來,笑得龇牙咧嘴:“嘻~嘻~”
夢羽高高揚了一下眉,轉而又虛虛握拳掩唇而笑:“主人,我怎麼感覺你就是傳說中用來吓唬小孩子的惡鬼啊?”
琴江把頭扭開,重重地用鼻子哼出一聲:“哼!”
夢羽迅速瞥了一眼窗棂,又很快收回目光,先是讨好地拉了拉琴江的袖子,軟了聲音:“好啦~”
再給琴江把衣襟整理好。
确定那些章都能完美地被隐藏在衣衫之下。
這才站直身子,握住琴江的手,拉了拉。
琴江原本還不想搭理夢羽的,但聽着那把心都能給化開的聲音,還是屈從于了内心的意願。
不情不願地轉過頭。
發現夢羽的眼睛中,已然是一派的平靜。
又被夢羽給拉了拉手,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夢羽一眼。
夢羽微微颔首:“言歸正傳。主人,其實我這會兒過來,一來是伺候你更衣的,二來此時你這裡也應該不會再有訪客,是個找你商議正事的好時機。芷溪就在下面,會幫我們望風的。”
琴江皺了眉:“...有什麼事?”
夢羽暫且沒有回答琴江的問題,隻是再拉了拉琴江的手。
琴江感覺到,夢羽此舉應該有别的意思,這才順從地站起身來,由着夢羽牽着他。
夢羽牽着琴江來到大門正對着的高椅邊坐下,又往書桌的方向而去。
原本夢羽是想要去拿燭台,把高椅邊的高幾上的燭台給點燃的,但看着書桌上的燭台,他心下卻有些訝然。
果然這環境是改變人的重要因素嗎?
以往,琴江可沒有親自動手的時候。
竟然現在都會用火折子了嗎?
這可真有些稀奇。
說來也是,他不也改變良多嗎?
背對着琴江的夢羽,非常輕微地勾了一下嘴角,拿過燭台,來到高幾邊,再點燃了一個燭台,将兩個燭台并立。
他也坐在了高幾旁邊的高椅上,稍稍側着身子,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擱在膝蓋上,看向琴江,态度嚴肅:“主人,你現在能不能花點時間回憶一下,你在昏迷之前的事情?”
琴江一下懵了:“昏迷前?我怎麼不是很懂你的意思?昏迷前我們不是還在沙漠戰鬥嗎?”
夢羽擡手,稍稍往下按了按,這才道:“我說的不是人界。我想問的是,你對來到這裡有沒有什麼印象?”
琴江皺了眉頭:“我們一起對付陰燭精怪,對方太過強大,最後大家都不行了。”
夢羽微微搖頭:“這是我告訴你的。”
琴江被夢羽繞得暈,索性單刀直入:“那你想讓我想起什麼?”
夢羽瞥了琴江一眼,發覺琴江好像确實沒有往祠堂的方向去想,心下雖說也有點奇怪,為何琴江沒有找尋到他詢問的重點,但還是選擇了直接道破:“這麼來說吧~即使我們并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但我們出現在這裡,總歸有個降落地吧?我說的就是那個地方。”
琴江疑惑地眨了眨眼:“降落地?”
還是有點懵。
夢羽再接再厲:“嗯,即使我們憑空出現,也應該有個出現的地方啊~”
琴江接收到夢羽暗示的眼神,稍微有了那麼點兒感覺:“哦~我明白了,待我仔細想想。”
言罷,琴江就真的開始按照夢羽的提示,好生回憶了一下。
然而,此番回憶卻讓琴江感到頭疼。
很奇怪的是,他能夠回憶起很多人界的事情,乃至一些其他事情。
甚至他還能回憶起他在“幽篁軒”習字時候用的文房四寶是什麼模樣,他在“萬柳山莊”中是否看到過雨雪霏霏,他幼時最喜歡的馬兒長什麼樣子,他跟道英之間的點點滴滴。
簡直可以說是,他目前對人界的許多事情,那都清晰得就跟在眼前展開了一幅畫卷似的。
但對于來到這裡的事情,尤其夢羽提及的那個節點——降落地,卻沒有什麼很清晰的印象。
加之目前想來,許多關于這裡的事情,都是夢羽告訴他的。
他自身卻對很多事情都沒什麼感覺。
若不是今天早上去參加早會的時候,有那種仿佛被人奪了舍的感覺,他都要懷疑這是否是一場幻夢了。
但夢羽這麼問,應當不是白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