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刻意留了心眼。

卻沒想到...

隻是...琴江的脈象也...

這就有些意思了。

麒麟撓了撓頭，想了個合适的說法：“确實如此。若是無法找到這種古怪發生的原因，恐怕我們給的藥方，也多半會無濟于事。若是打一個比較合适的比方的話，我覺得要處理蘇梓莘的情況，就像是剝雞蛋一樣，得一層一層的來。我們首先要撥開的是外面不容易被弄爛的硬殼，接着才能撕開裡面的内膜，然後才能去掉蛋白，最後我們才能得到蛋黃。”

聽聞麒麟的比喻，夢羽的眼神變得迷離：“剝雞蛋？看來，此事另有玄機。”

麒麟看向夢羽，眨眨眼：“主人，什麼另有玄機啊？”

夢羽淡淡笑笑：“你剛剛是不是問我，我們一路進來都經曆了什麼？”

麒麟點點頭，一副義正嚴詞的模樣：“對啊~蘇家的人心思缜密得很，做事兒也很嚴謹的，搞不好就是有什麼隐藏着的東西，讓我們現在頗為棘手呢！”

夢羽在心底裡笑笑，面上卻是在認認真真地征求意見：“你打算讓我從哪兒講起？”

麒麟抿着唇，想了想：“從你們來講起吧~”

夢羽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杯，徐徐飲下。

這才緩緩道來：“我們出發的那天是立夏日的醜時，按照一個圖騰的指示在晦荏派内走了九個地方，如此便到達了那座山上。因為花費時間頗長，我們就在原地歇息了一些時間。我們達到的時候，天剛蒙蒙亮。我們進入山洞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進入山洞，裡邊兒是一個祠堂......大緻的情況就是這樣。”

麒麟戰略性後仰，一臉的見了鬼：“主人，你确定？”

夢羽瞧着麒麟這副模樣，才覺得不解：“我确定。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

麒麟坐好，語氣難言：“我感覺主人所述，與我之所知，好像不是同一個地方。”

夢羽朝着麒麟挑了下眉，眼眸中也帶了些興味：“嗯？”

麒麟卻提及了另外一件事：“主人可知此處的任何被封印起來的東西，都可以魂魄的方式留存于世，可以遊蕩在任何地方，可以看，可以聽，但是不能觸碰到實物？無法改變此情此景？”

夢羽點了下頭：“知道。”

麒麟挺直了脊背：“我的真身被封印在法陣裡，但是我卻可以去其他的地方。主人所說的地方，和我所知道的地方，确實是有些出入的。”

夢羽也認真以待：“有哪些出入？”

麒麟先是将夢羽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又去給夢羽拿了個披風，給夢羽披上之後，這才坐在床邊，靠着床柱，細細說來：“主人去往那處地方的方式是對的，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蘇家的人也都是這麼去的。其實，蘇家是一個很大的家族，有很多人的。但是，隻有蘇家的家主允許知道如何進入。說白了就是蘇家主幹的嫡長子，也就是各代掌門人可以進入那裡。所以，我就在懷疑蘇梓芩的那個充斥在腦海中的聲音，很可能就是囿于這層原因出現的。主人可千萬别小看那個地方，看上去隻是一座山罷了，但那裡是有山精守護的，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進入它的勢力範圍的。主人所說的那個祠堂，的确是一個假的祠堂，也的确是一個放置開啟暗道機關的地方。确實，這裡的人們都很是信仰天神和巫儀，所以即使有人從那裡路過，也不會對那座祠堂有任何肖想，甚至會恭恭敬敬地給蘇家的先祖上一炷香。而蘇梓芩所提出的不同，也确實是那座祠堂鮮為人知的所在，而那些若是沒有主人的巧思慧心怕是也瞧不出該怎麼打開暗道。為了真實地遮掩祠堂地下的秘密，那座祠堂确實是做得太普通太普通，甚至可以讓人們忽視它的存在。不知主人打開暗道時，所使用的歌訣是什麼？”

夢羽攏了攏披風，說得淡然：“同心兩環，九宮變幻。橫五縱四，青取中垣。”

麒麟眼中略有對夢羽的崇拜：“正是此歌訣。主人所見的祠堂之中，并無特别之處。真正的特别之處，正是從暗道開始的。首先，可能主人一直都感覺到在走石階，并且是螺旋狀向下的，就感覺是從半山腰走到了山麓。實則不然。在不停地行進過程中，主人已經走到了山體的中心腔室。而主人一路走來都有長明燭為主人照明。那并非長明燭，而是葬命燭。”

夢羽斂了眉：“葬命燭？這是什麼意思？”

麒麟掩唇笑笑，又正經說來：“主人，你可别瞧着這蘇家人表面上多正經的，而且收授的徒弟還教他們修身養性，彈琴作畫，實則他們蘇家是絕命毒師啊！每一任蘇家的家主，那都是名副其實的毒主。經由他們淬煉出來的毒物，簡直就是堪稱索命閻羅啊~當然，也隻有蘇家人才對那些毒物有着一定的抗擊能力。若是一般人，别說是三四條銀線的人，就是有五條的銀線的人，也照樣放翻啊！即使是将機關室刻意改造成了祠堂的樣子，但這蘇家人也謹慎得很，生怕讓人窺知了什麼秘密，所以，在那裡放置着的長明燭，實為葬命燭，裡面有緻命的毒物提煉的毒液混入蠟液而成。當初在做這種葬命燭的時候，是意外的發現了某種毒物可以使得蠟燭的照明時間增長，如此才使得它具有了混淆視聽的長明作用。而葬命燭裡的毒物，由于高溫燃燒，加之一個螺旋狀的形态構造，使得空氣中無味的毒氣不斷聚集，主人們尋找葬命燭的那個地方最盛，暗道入口倒要稍微好上一些。吸入葬命燭所散發出來的毒氣，首先就會破壞你的眼睛，讓你看到的東西都是不對勁的。其一，它會讓你的眼睛看不清細小的東西，看東西會變得模糊，當然中毒者自己不知道。其二，它會讓你看到的顔色，出現偏差。那個地方，并不僅僅隻是打磨成石階就完了，還使用了青銅進行澆注。主人所走過的每一塊踏闆上，都是用青銅做出的青銅闆在石階打磨平整過後放上去的。并且每一個接頭的地方，還用青銅進行了焊接。牆壁亦是。那裡完全就是用青銅澆注的一處地方。并且，那些青銅闆上還刻有盤龍金烏紋，華貴得很。每隻龍和每隻金烏的眼睛都由金子裝飾，簡直就是奢靡啊~正是因為破壞了眼睛，所以主人所見之景，說白了就是假的。破壞了眼睛，很快就會破壞你的肝，直接破壞你的解毒功能。這樣，等你再接觸到其他毒物的時候，就完全是作繭自縛了。除了死，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夢羽目光一滞：“這心思，的确缜密。”

心頭的感受說不清道不明：“我當時還當那些工匠的手工太好，以緻于那石階都被磨得熠熠生光，仿佛是玉石一樣，原來如此。若是照你這麼說，那我之後還舉着長明燭走，豈不是純粹就是在找死了？”

麒麟皺皺鼻子：“這簡直太明顯了，好嗎？”

夢羽眼神一凜。

麒麟立刻慫了：“我錯了，那個時候主人并不知道。”

夢羽選了個合适的說法：“若是按照你的意思，我們當時都是在中毒的過程中？”

麒麟也不繞彎子：“嗯，我說了，蘇家的人有免疫，但是更多的是針對于蘇家的家主，至于蘇家家主的其他分□□就另算了。隻是不知這蘇家的家主之間是怎麼傳承這種能力的。而主人和小主人可是精怪所化，且有蘇家正統的嫡系的血作為你們成人的引子，說你們是蘇家人也不為過。但是，你們和蘇家的庶出一樣，雖有抗衡能力，但這種抗衡能力不到蘇家家主的一半。”

夢羽高高挑起眉：“他們蘇家倒是擔得起這絕命毒師的名号啊！”

麒麟略一聳肩：“然而，他們并沒有這個名号，這隻是我為了方便，臨時總結的一個。”

夢羽冷淡地勾勾嘴角：“僞君子做事，又有幾個知道其真面目呢？”

麒麟覺得，夢羽說得很對：“主人這話可是一針見血啊~”

夢羽的眉毛漸漸放平：“再說說還有什麼是我忽略了的吧~”

麒麟繼續解釋起來：“好。接下來，主人進入了一個看上去黑漆漆的通道，主人說一進去就發現一大堆吸血的蝙蝠嗚啦啦地飛出去，并且還在通道裡面聞到了雄黃的味道。此時，主人又掉坑了。主人那時以為的那種蝙蝠是吸血的，其實那種蝙蝠不吸血，隻是長得像吸血的蝙蝠而已。那種蝙蝠是蘇家特地養殖的一種毒蝙蝠，它渾身上下都是毒，尤其以它的排洩物為盛。那時，通道裡面昏暗，主人本就受了葬命燭的影響，便看不清其實在那些蝙蝠飛過主人頭頂的時候，就已經把毒物播撒到主人身上了。那毒物受到溫度的影響，會逐步散發出像雄黃一樣的味道，那種雄黃的氣味并不來自于通道本身所帶有。這種毒物破壞的是主人的嗅覺，以緻于到了後面，可能主人聞到的味道都是不太對勁的。”

夢羽的嘴角有了譏諷的弧度：“呵~又被人擺了一道還不自知。”

麒麟連忙湊過去，按按夢羽的手背：“主人，你也别生氣，若是換做你想要隐藏一個秘密，說不定使出的手段比他們蘇家還要毒辣呢！再者說了，這蘇家已經曆經了二十代掌門人，約莫都有将近六百多年的曆史了，即使搞成這樣也不足為怪嘛！即使第一任掌門想得不夠周全，這不還有他的子子孫孫彌補他的不周全嗎？主人莫氣了。”

夢羽搖搖頭，語氣平淡：“我并非是生氣，隻是覺得自己蠢笨罷了。你被人坑了，不應該責怪别人坑你，應該責怪的是自己怎麼會被人坑。”

麒麟垂下眼：“是我小觑了主人的心胸。”

夢羽緩緩抱臂：“若是照你這麼說，那後來我聞到的曼陀羅的香味是假的了？”

麒麟将夢羽的說法稍加糾正：“那的确是曼陀羅的味道，隻是那叫黑白雙煞。”

夢羽心頭有了不好的預感：“黑白雙煞？莫非是...”

麒麟說起這蘇家的奇妙構思，還有些佩服：“主人的猜想沒有錯，的确如此。為了保證曼陀羅的味道保持在一定的濃度下，在那個拱形通道的上方有三個大的腔室，那裡邊也不知他們蘇家是怎麼在沒陽光，又沒土地的地方種出了黑色曼陀羅。那裡邊的曼陀羅也不知被使用了什麼樣的術法，一年可以産四季花，花開了之後，會逐漸衰敗，落到腔室底部，又不知是碰到了什麼東西，那些花全部化成水，通過非常細的管道，逐漸浸潤那個拱形通道。他們的速率控制得很好，幾乎那個拱形通道的曼陀羅花汁從未幹過，且味道濃郁。”

夢羽追問道：“那白色的曼陀羅呢？”

麒麟回道：“白色的曼陀羅是當初在打造那個拱形通道的時候，就被摻入的。那也是個挺奇異的地方，真是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曆經了那麼久，曾經白曼陀羅的味道都完全沒有散過。”

夢羽稍稍捋順了這蘇家的思路：“那這就應該是破壞的心了吧？”

麒麟肯定：“是。”

夢羽摸着下巴，眼神幽深：“看起來，我們能夠走到最後，更像是一種僥幸。”

麒麟都說不清心頭是怎樣的一種感受：“的确。”

夢羽看向麒麟：“那當時在你那裡碰到的那些珠子...”

麒麟抿了下唇：“那是幽靈眼，配上長明燭的蠟液，可以形成幻境。且曆經了那麼多感官的破壞，主人其實已經走到了一種虛無的情況中。”

夢羽看着麒麟的眼中，情緒複雜難言：“若是如此，看起來，我能夠解封你，還真是一種命中注定了。”

麒麟看着夢羽的眼中卻全是崇拜：“那是自然。我可是在那裡等待了四千年之久，才等到主人的呢！并且，在那樣一種情況下，主人仍舊能夠将我解封出來，這也足以證明我的主人，絕對是千萬裡挑一的人，絕對的人中龍鳳！”

夢羽輕輕拍拍麒麟的側臉：“你這張嘴确實挺甜的。言歸正傳，你問我這些做什麼？與蘇梓莘又有着怎樣的關聯？”

麒麟也正經起來：“我隻是想要判斷，枷鎖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