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曦斂了斂眉:“難道不是?”
蘇菱荏循循善誘:“若是如此,沐曦不如想想,為何這‘青玉案’的統領隻跟掌門僅有半級的差别?且關系親近而随便?甚至可以對掌門直呼其名?”
沐曦有一些猜想:“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是距離掌門最近的人嗎?”
蘇菱荏反問道:“難道因為距離最近,便可廢棄禮法?”
沐曦怔然:“這禮法自然是不能廢除的。”
蘇菱荏按按沐曦的肩:“此事,長老他自會為你解釋。”
沐曦了然:“沐曦明白。”
蘇菱荏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後,态度極為認真:“沐曦,我最後問你一遍。我知你與梓芩素來感情深厚,但此事确實不是意氣用事之事。你不要顧及梓芩的感受。你對我說實話,你們兄弟倆是不是真的願意接手‘青玉案’?你還有機會後悔。”
沐曦一揖到底:“亞父多慮了。梓芩是沐曦和芷溪願意永世追随的光芒。”
蘇菱荏虛虛一扶:“亞父明白你的心意了。回去好好參詳‘青玉案’的事情吧~那些對沐曦虎視眈眈的人,亞父自會料理。”
沐曦微微低着頭:“謝亞父。”
蘇菱荏像是想起什麼,補充了一句:“對了,你要去見長老的事,最好别讓梓芩知道。在本門,太上長老可召見任何人,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見到他。”
沐曦淡淡笑笑:“沐曦自會小心處理,亞父放心。”
蘇菱荏當然是放心的:“嗯~”
沐曦行了一禮:“沐曦告退。”
拿過關于‘青玉案’的冊子,也離開了。
當沐曦離開之後,這西書房的右側耳室,才有一人手執一把折扇,撩開紗簾,緩步來到蘇菱荏身旁。
這人,正是蘇菱荏的‘青玉案’統領——沐晨。
沐晨抱臂,上下打量着蘇菱荏,嫌棄得緊:“為老不尊~”
但蘇菱荏是相當的理直氣壯:“聽了幾十年的牆腳,現在有人替你了,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啊~”
沐晨撇撇嘴,這白眼都恨不得要翻上天去:“呵~依我看,高興的人應該是你吧~如此占一個小輩的便宜,這種事你也能想得出來~”
蘇菱荏也抱臂,還略略有些委屈呢:“我怎生占了便宜了?再說了,這長老的便宜,豈是想占就占的?”
沐晨挑挑眉:“哦?當真如此?”
蘇菱荏略一聳肩:“若不如此,我為何不讓他稱呼我為伯父?”
沐晨總結得精辟:“雖不是占便宜,但那是往你自己臉上貼金~”
蘇菱荏雙手叉腰:“我何時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沐晨手執折扇,輕輕掠過蘇菱荏的下颌,眯眼笑着:“或許你并未往你的臉上貼金,可是你卻在長老面前賣慘,此事我是不是需要向長老說明一下呢?”
蘇菱荏瞥着那調戲的折扇,但又沒有出手制止:“沐晨,你别太過分~”
沐晨索性用折扇戳戳蘇菱荏的心口:“哦?還當真是脾氣大啊~都已經是個要遲暮的掌門了,還這麼氣性大啊?”
蘇菱荏撇撇嘴,那是一副耀武揚威的模樣,有尾巴的話,都已經翹到天上去了:“哼~那也比你好!你已經解甲歸田了!”
沐晨聳聳肩,無所謂得很:“無官一身輕~你待如何?”
蘇菱荏瞪大了眼:“你...”
沐晨瞧着蘇菱荏那傻樣兒,嫌棄得緊:“呵~你的眼睛可以再瞪大一點,省得看不清楚如今終于美貌回來的我~”
摸着側臉,一臉的憔悴,恨不能去葬下一朵花,紀念那逝去的青春:“天天為你操心勞神,真是對不起那美好的韶光~”
蘇菱荏将沐晨上下打量,簡直不敢相信:“...就你?還美貌?你有美貌嗎?都幾十歲了,還這麼不要臉~”
沐晨瞥了蘇菱荏一眼,撇撇嘴:“與你相比,我應該是要臉的那一個~”
蘇菱荏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哼~”
沐晨用手中的折扇戳了戳蘇菱荏的肚子,略略有一絲得意:“果然,鬥了一輩子的嘴,你還是輸的那一個!”
蘇菱荏臉色微變,隐隐有陰霾在眉間集聚。
眼眸中也在醞釀着些吞吐山河之勢。
沐晨一瞧,繞到蘇菱荏面前來:“不過就是幾句玩笑話,還當真生氣了?”
蘇菱荏抿着唇,不想說話。
沐晨眨眨眼,傾身湊近蘇菱荏,輕輕吻了蘇菱荏的嘴角一記:“真生氣了?”
蘇菱荏那氣郁又一哄而散了:“沒有~與你鬥了一輩子的嘴,若是真的生氣,豈不是早就氣死了?”
沒骨氣得很。
沐晨輕笑:“呵~說來也是。”
目露追憶:“我還記得我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愣是鬥了半個時辰的嘴。那時的你,因為修煉更高深的‘神’修,而臉頰瘦削,卻被我氣得一張嫩臉鼓得老圓~”
深切地歎了口氣,歲月滄桑就在那麼一張其實還很水靈的臉上展現:“哎~這歲月還真是不饒人~眼見着你從嫡長子變成掌門,又看着你一人操持起一切,後來有了梓芩和梓莘,現在就連梓芩都這麼大了,要開始接手你的基業了,還真是不得不讓人感慨萬千啊~”
蘇菱荏看着根本就沒有被歲月侵蝕過的沐晨的臉,再擡手一看,手背上的褶子,更是感歎:“是啊~歲月真的不饒人啊~”
沐晨倒是個想得通的:“不過,即使如此,你也終于可以稍微喘口氣了。”
說起此事,蘇菱荏心頭難言:“這氣我倒是想要喘啊,可是...”
沐晨将手中的折扇别在腰間,雙手環上蘇菱荏的脖子,柔柔地勸着:“菱荏,小輩的事,讓小輩去決斷。而且,難道菱荏就沒發現長老的默許和縱容嗎?”
當然,沐晨作為了幾乎見證蘇菱荏一生的人,他知道蘇菱荏的心結在哪裡。
與此同時,他也是心疼蘇菱荏的。
這麼沉重的一生,若不是蘇菱荏咬着牙堅持着,哪裡還有蘇梓芩這個小崽子?
但...
有些事,還需要天意。
蘇菱荏長長地歎了口氣:“是啊~或許是我不願放手的太多了吧~才讓自己這麼糾結。”
沐晨當然明白蘇菱荏的心思:“并非是你不願放手,而是你對梓芩的擔憂,讓你糾結。”
蘇菱荏眼中閃過一絲晦暗:“梓芩他...”
沐晨斂着眉:“菱荏,多給梓芩一分信任可好?”
蘇菱荏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也想...隻是...”
沐晨按住蘇菱荏的雙肩,捏了捏:“菱荏,安心~而且,菱荏現在擔心的不應該是梓芩。梓芩有沐曦在身邊,他能夠度過難關的。但是,梓莘就不好說了。他的身子...還有他的身世...蘇家的一切,皆受你決斷啊~”
蘇菱荏張了張嘴:“我...”
心頭難言。
沐晨正了辭色:“而且,菱荏,梓莘的事怕是已經拿給有心之人掌握了什麼。蘇家的分支,似乎有些不太太平。”
蘇菱荏也很糾結,但這樣一件事也勢在必行:“所以,我不得不給他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否則,惹來的麻煩絕對不少。
沐晨目光就定在蘇菱荏的胡須之上:“雖然當初早已把芷溪這顆暗樁埋下,但現在還不到動芷溪的時候。”
蘇菱荏心頭一緊:“你的意思是,盯着沐曦他們的人不是盯着沐曦的?”
沐晨朝着蘇菱荏投去略帶鋒芒的目光:“沐曦和芷溪一直以所謂内侍的身份存在,即使是升任新一任的‘青玉案’統領,至少在梓芩是代掌門期間,那都是不會讓人懷疑的。但是,為什麼偏偏在沐曦和芷溪以及梓芩帶着梓莘外出,且剛好是沐曦和芷溪決定接任的時候,跑了人出來?或許,這些人早就盯上了外出遊曆的他們。隻是偏偏在沐曦他們接任的檔口,跑了出來。不僅很可能引起了沐曦他們的注意,也引起了‘廣寒枝’的重視。但菱荏不覺得我們都會往那些人是在觊觎‘青玉案’上面想嗎?”
蘇菱荏想了想,也感到了棘手:“的确,‘青玉案’幾乎就是活着的秘辛庫和情報網,且又擁有那麼大的權力,甚至有代我行事的便宜之權,确實是一塊讓人垂涎的肥肉。如此,倒真是有幾分麻煩了。”
沐晨嬌俏地笑笑:“幸得方才菱荏一閃念,把梓莘往梓芩身邊順水一推,如此我們也能安心。”
蘇菱荏覺得,沐晨還是有些心大了:“但這也隻是暫時的,梓莘不可能一直呆在梓芩身邊。畢竟,他的身份真的是太敏感了,怎麼做都不對。”
沐晨按住蘇菱荏肩頭的其中一隻手滑到了蘇菱荏的心口,輕輕推了推:“以往的蘇家直系都是養在門内的,且蘇家直系皆為...但我們當時卻為了...的确為了梓莘的問題,是會頭疼幾分的。”
又擡起眼來,帶了一絲神秘:“我倒是有個主意。隻是還需菱荏決斷。”
蘇菱荏倒是希望沐晨能夠有個好主意:“說來聽聽。”
沐晨再次雙手環住蘇菱荏的脖子,湊近蘇菱荏的耳畔輕聲絮叨一陣:“...如此便可。”
蘇菱荏眼中略有微光:“此法可行。”
沐晨清淡地笑笑:“如此菱荏也可稍微安心一些。而且,這也是加深梓芩和梓莘感情的契機。”
隻是說起蘇梓芩來,卻眼中閃過一絲凜然:“畢竟,梓芩他...”
蘇菱荏雙手扣住沐晨的腰:“嗯~此事我會安排~”
沐晨閃給蘇菱荏一個小眼神兒:“‘玉帶山岚’已經給菱荏備好了,隻等菱荏鑒賞~”
蘇菱荏也輕輕在沐晨嘴角啄了一記,手上則是已經把沐晨的腰給環住了:“呵~你永遠都是這麼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