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彌師看我的眼神卻幾分嘲弄,挑着嘴角道:“仙君自要下凡曆情劫後,說話倒是愈發破罐破摔不加遮掩了。”
等等,不會是覺得我在調戲他吧?
我心裡大喊天地良心,趕緊補一句道:“小仙玩笑而已,解開紅線一事,還請仙使不吝相助。”
此話一出,彌師揚起眉道:“原來仙君繞了個圈子,還是在給我挖坑,安心,既是前去助你渡劫,能幫的一定幫。”
我道了謝,許諾事成之後一定會報答他,他卻微微一笑:“仙君言重了,能像現在這樣偶爾與仙君說說話,便再好不過了。且不論同僚互助本是應該,此事也算因我而起,是仙君寬宏大量,不與我計較罷了。”
話雖如此,他和我就像貓和耗子,耗子若沒了,貓沒得捉弄,豈不無趣。我腹诽,嘴上還是應了,再次道謝。
明天就是下凡的日子,我問他此時到來所為何事,他歎了口氣道:“明日我需替家師前去布施,不能随仙君靈君一同下凡了,想着今日還能得閑,便來告知一聲,到時凡間再會吧。”
彌師鄭重地緻歉,我趕緊裝作惶恐模樣,和他你來我往地客套幾句,在金烏西沉之時,他終于告辭離去。
翌日,到了下凡的時辰,傾風與墨念一同來南天門送行,前者要交代仙務,理應來送,後者非得湊這個熱鬧,說是替檀桑和左衿來的。
南天門外,墨念的心情格外好:“哎呀,你難得吃一回癟,這我不得來送送你嗎?誰知道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以夙哼出一聲冷笑,道:“你東曜元君能有那麼好心?”
墨念道:“你瞧瞧,還不信我。”
墨念封号東曜元君,是個集豪放爽朗于一身的武神,和陰沉的玄玉真君不同,我每回見他都金光熠熠神采飛揚的,而且他人緣也好,天庭仙境廣交諸朋,勝友八方,幾乎沒人不願和他做朋友,就連我這個邪惡種子都和他好得像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說來,墨念和以夙一樣生來便是仙胎,脾氣好長得俊不說,還沒有上神的架子,以夙雖然嘴上愛損他,但往日幾乎形影不離,慣愛價一道厮混,傾風說他們有福隻能獨享,有難可以同當,平日裡不糟踐對方就不舒服,隻有患難時才見真情。
然而,今日不知怎的,如此值得揮灑真情的日子,我這娘舅從早上就是一張臭臉。
墨念眨眨眼道:“還生我氣呐?得了别氣啦,再給你氣出什麼毛病來,怪我怪我,這次都是我不好,嘴上也沒個把門的,那天說了多餘的話了。”
以夙的臉更臭了,不願意搭理他,我有些好奇發生了什麼事。
傾風微不可察地笑了,本想開口,卻被以夙堵住了話頭:“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二哥不必在意。”
貴為上神沒想到還是個小心眼兒。
我有點想笑,墨念趕緊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唉,阿夕妹子,都是哥哥我不好,哥哥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可别把你娘舅氣壞喽。”
傾風在一旁笑得滿面春風,道:“你管阿夕叫妹妹,倒讓華天靈君占了你我便宜,這下他總該高興了吧?”
墨念邊歎氣邊拍了拍我的肩,以夙疾步上前,一扇子打在他手背上,道:“以為我稀罕這便宜啊?别對我二哥動手動腳的,我二哥的仙澤你可承受不起。”
我頗為無奈,隻能看他倆鬥嘴,緊接着衣袖被輕輕扯了扯,傾風給了我一個眼神,我心領神會,随他走到一邊。
傾風悄聲道:“這兩日滿城風雨的,想必你也聽說了,墨念那日請靈君吃茶,府上還請了其他仙家,我也在其中,他當衆提了一嘴預知夢的事,有幾位都說夢到了你,靈君便不高興了。”
這沸沸揚揚的,夢到和魔頭恩愛纏綿,論哪個做神仙的都會覺得晦氣,以夙為這生氣,還挺護犢子。
我猶豫了一下,問道:“星君可知衆仙家為何會做這種夢嗎?”
傾風搖搖頭道:“神仙本就少夢,緣由不知,也并不在司命府管轄之内,不過我和墨念都沒有夢到過你,恐怕幫不上你什麼忙了。”
我道:“還是多謝星君告知。”
傾風眼眸一垂,耐人尋味地笑道:“客氣什麼,方才靈君遮遮掩掩的,他越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小秘密,我反而越想說出去呢。他這個做長輩的,越發沒個長輩的樣子了,你可别由着他,平白吃了虧。”
我看着不遠處的兩人,隔着衣服摸了摸暗兜裡的東西,回道:“無礙,這樣挺好的,沒有吃虧。”
傾風别有深意地望着我,微微笑道:“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