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頓時仿佛被扔了塊小石子,泛起漣漪,無法平靜。
我佯裝無事,起身道:“剛過三更,還能再睡一時,有你當餌,它們明晚還會來,早點歇息罷。”
以夙悠然道:“二哥未免太擡舉我了,要當餌那也是你當,輪不到我。有你在,那鈴铛遲早會回到你手裡,哪個修邪道的能忍得了這個?”
過了這麼多年,我實在沒想通,我那串鈴铛有什麼可稀罕的,怎麼就成了修邪修魔之人眼中的無上法器了呢?
我灌了杯涼水,默默爬上炕,閉上眼。
與周公相遇之際,迷迷瞪瞪的,耳畔傳來以夙敗絮的笑意:“還是二哥仙根穩固功力深厚,遭司命星君這通亂寫還能睡得着,我還當你今夜無眠呢。”
我裝沒聽見,又沉沉睡去。
不知是不是以夙畫了仙障,這一夜得以好眠,晨起時渾身輕松。
我去村莊外圍轉了轉,甸川村群山環繞,坐落深坳,處庇蔭之下,經年多雨,世代祖墳位于正南方,前後皆是老槐樹,槐樹又為鬼樹,且遮天蔽日,墳群長年見不到陽光,風水陰極,易聚邪瘴之氣。
此地有東曜元君鎮守,本來陰氣再重也無大礙,不知究竟為何讓元君廟荒廢了,沒了神仙庇佑,髒東西必然趁虛而入。
我撿了根樹枝,在村子的東南西北各畫了辟邪陣,雖然用處不大,但一有異樣,我便能即刻趕到。
我回去時,剛巧遇上村裡老小烏泱泱從李婆家出來,我撩開竈房的舊布門簾,以夙正坐在竈旁,文雅地喝着一碗熱粥,竈裡還熥着兩個玉米面窩頭和一碟用雪裡蕻腌的小鹹菜。
李婆也忙給我端來一碗,我道了聲謝,坐在以夙旁邊。米粥散着清香,我淺嘗了一口,暖意直達心底,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
以夙喝完,擱下碗誇道:“還是文火慢熬的米粥好,米香四溢,沁人心脾。”
李婆在圍裙上蹭蹭手,拘謹地笑着:“老婆子家飯菜粗陋,就怕道長吃不太慣……”
我瞧李婆不停看我眼色,忙回道:“哦,我生來面癱,做不出其他表情,望婆婆不要見怪,我吃的慣的。”
李婆臉上一閃詫異神色,又頻頻點頭道:“無礙無礙,道長吃得慣便好。”
吃完飯後,我與以夙回到屋裡歇息。
昨夜安然度過,李婆以為我二人神通廣大,一大早就給村裡頭傳了個遍,村民見沒缺誰沒少誰,當花氏弟子真能驅邪,都擠到李婆屋裡看。
以夙就這麼搖晃着扇子,挂着溫潤爾雅的微笑,盡顯仙人風骨,天機不可洩露地應承了一早上,哄得村民們心滿意足地離開。
我還聽到其中一位大嬸道:“說的話我都聽不懂,所以他肯定會除妖!”
以夙這兩下花架子,糊弄玉帝都好使,剛來天庭任職時,玉帝還曾撫掌感歎過:“華天靈君厚德流光,實乃仙者典範。”
還真當他仙品卓爾,不知他老人家如今作何感想。
我問道:“不過,為何會将你我認作花氏的人?”
以夙朝西北方彈指,一道白光倏然飛去,道:“這個方向,越過兩座山頭,就是花氏的分家,是距離這裡最近的仙門世家,據說村民有請過他們,隻是一直沒有人來。”
我道:“這下祖師爺得管管了。”
以夙稍稍擡了擡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