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我和以夙的紅線相纏隻是意外,不如說,我和以夙連着紅線還能對彌師産生興趣,這本身就是一種情劫了吧?
我望着他青翠迷離的眸子,颔首道:“正如你所說,凡間一切,皆是虛妄,盼你我能穩固仙元,不為紅線所動,早日回歸天庭,就能早日回歸正常。”
早年間經曆過太多悲歡離合,如今隻想過一成不變的平淡日子,我這與其說是仙性,更像是一種欲念。
以夙撲哧一笑,微微眯起眸子,離我更近:“看來二哥也覺得和我紅線交纏,很是煩心了?”
我立刻抓住他的手:“不是,我隻是擔心——”
我想起彌師提過的預言夢,我用情至深,終将入魔,毀去仙友肉身,使其魄散神消——不止一位仙友夢到過此景,都是與我共曆情劫時發生,我雖半信半疑,可堕入過魔道的我不得不将這事放在心上。
我還是凡人時,堕魔後曾傷了兩條性命,多虧以夙及時阻止,将我帶上天庭,我這才得以恢複清明,可若是成仙再堕魔,還不知會惹出多大的亂子。
我相信以夙能夠自保,可要是真有那一天,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手軟,而我能做到不傷他。
“二哥在擔心什麼?”
以夙笑着,被我抓着的手順勢一松,扇子被丢到了榻上,五指主動滑入我的掌心,我于是抓得更緊了一些:“……你脾氣太犟,若由着性子,恐又惹玉帝不快。”
他肯帶我這個魔上天,并為我與玉帝争執,可見多麼死心眼了,無論是預言夢成真,還是紅線最終解不開,他多半也不會任由玉帝處置我,隻怕會為此遭罪。
以夙抽出被我緊握的手,悠悠道:“哦?既然二哥這麼說,那我還非要由着性子刨根問底一下了。”
我正詫異,他竟又向我湊近了些,連他眸裡的我的倒影都能看清時,他擡手環住了我的脖子,我霎時僵直,他卻泰然自若,每吐息一次,我便能聞到清甜的酒香。
他今天一定是喝醉了,隻是看起來比較正常而已!
他摟着我,用極輕的聲音問道:“你那天究竟為什麼親我?和今天親他的理由是一樣的嗎……”
我忍着抱他的沖動,盡力冷靜道:“一樣,也不一樣。”
一樣的是我的貪心好色,面對投懷送抱的美人,不心動的能有幾個,再者我本就不是那坐懷不亂的人,但……
以夙道:“哪裡不一樣?”
我不假思索道:“你那時看起來一臉很想被我親的樣子,你又長那麼好看,不親白不親。”
約靜了幾個眨眼的時間,以夙忽然收緊雙手,勒得我險些撞上去,擡眼便是他的笑裡藏刀:“你是不是覺得我舍不得打你?”
我道:“那你要打麼?”
以夙哂笑一聲,對着我的臉揚手便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輕飄飄的,甚至連巴掌都算不上,指尖拂過我的臉頰,隻是将我臉轉去了一側,像輕輕推了我一把。
他甩甩手,揚眉吐氣道:“打便打了,我是你的長輩,亦是你的上司,自然能狠得下心來教導你,你若有怨氣也得受着。”
我歎口氣,轉回頭來:“我一直對你好,卻不是因為你是我的長輩和上司。”
我稀罕混迹天庭的日子,但也不那麼稀罕,我本浮萍,并無歸所,隻是在以夙身邊八百多年已成習慣,隻要能待在他身邊,哪裡都是好的。
我下意識摸了摸懷裡的物什。
以夙哼了一聲:“若是想說我帶你上天這事的話就免了,在天庭裡窘若囚拘,還偏偏又淪落至此,倒黴透了,和你當初在凡間比起來半斤八兩。”
我道:“……不是,但有些事不用非得知道原因。”
即使知道原因,也隻能藏在心裡,不可宣之于口。或者,他其實知道,就是想聽我親口說出來。
雙目相對,以夙望着我好一陣,認真地道:“那我會一直試,試到我滿意為止。”
我反正有足夠的耐心應對,把他兩隻爪子從我肩上扒拉下來後,應了聲好,他便一瞬變回往常那副不着調的模樣,笑道:“那二哥今夜和我擠着睡?”
我有點無奈,他之前不還因為這事罵我下流來着?
我道:“……我那間不睡也要算房錢的。”
以夙往後一閃:“喲,聽聽你這話,找借口也找點像樣的,房錢是小友掏的,你替他省什麼?二哥做那些佻佞狎戲之事向來順手,這會倒假正經起來,看來是已經壞到骨子裡了罷?”
随你怎麼說,我就是不接招。
我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是麼,怪不得玉帝說我魔性未除。”
以夙晃着扇子,淡淡道:“若全除了,有的事你就不在乎了。我不想讓你不在乎。”
他話中有話,不再多說,我看時辰也不早了,便伸手撫了撫他的背,輕聲道句睡吧,得他首肯,我這才起身回隔壁安歇。
往榻上一躺,這兩日的困倦便頃刻襲來,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