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陪在父親身邊,可父親至今仍身陷囹圄,她想為夫君生下孩子,可現在卻得知,她不宜受孕。
酸脹的苦意在心間一點一滴蔓延,滲透五髒六腑,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溫憐忽然感覺很疲憊,很困,想休息,想睡覺,蜷縮在柔軟的被子裡。
她想過自己可能不會很快地懷孕,但她沒想過自己的體質虛弱,不宜懷孕。
靠在男人的懷裡,溫憐擡手,輕輕攥緊他的衣服,臉埋在他的朝服上,眼中沁出的淚也浸透他的衣服。
她沒想過要哭,可她還是哭了,緊抿着唇,壓抑喉嚨的哽咽,不消片刻功虧一篑,她埋首在他懷中,嗓音悶悶地含糊道,“為什麼……”
為什麼她想要的,總是得不到。
“我想母親了。”她說。
可她失去了記憶,連母親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
察覺到懷中人的失落,宋子津也忽然默了聲。
過了良久,才攬住她的肩膀,低聲道,“我們總會有的。”
溫憐微微偏頭,不願讓他見到自己嬌氣的一面,可淚水浸透錦袍,早就留下一片深色水漬。
因為柳太醫的話,溫憐郁郁寡歡數日,每日飲用湯藥時,都不明白,究竟是自己身體不适,還是這湯藥無用。
溫憐多日少餐寡食,人瘦了一大圈,二嫂嫂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後,怕她生了心病,邀她去京郊的寺廟上香祈福,問問佛祖何時有子。
溫憐沒有拒絕的道理,答應下來。
她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參拜送子觀音,搖晃竹筒,得了一張竹簽。
溫憐緊握着竹簽,不斷深呼吸,許久之後,才在一旁和尚慈眉善目地注視下,翻開竹簽。
“投身岩下銅鳥居,須是還他大丈夫,拾得營謀誰可得,同行天地此人無。”
溫憐看了片刻,将竹簽遞給一旁的師傅,求其解簽。
和尚輕道“阿彌陀佛”,隻告訴她,若堅持下去,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雖不是上上簽,但終歸給了溫憐一絲希望。
二嫂嫂為人樂善好施,前去幫寺中僧人施粥,知道溫憐心情沉郁,讓她在寺中閑逛散心,等到申時兩人在回府。
溫憐不知道去哪裡,一旁的和尚見她求子心切,告訴她可去菩提樹下許願,若有佛祖相助,說不定會快些得子。
溫憐将信将疑,跟随寺廟和尚的指引,來到菩提樹下。
她手握毛筆,寫下自己的願望,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福牌上,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動靜。
待她寫完,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詢問,“所求為何?”
溫憐身體微僵,轉身看去,卻見幾日不見的登徒子此時站在自己身側,兩人之間的距離極為近,對方沒有絲毫避嫌的意思。
她握着福牌,向後退了一步,沒有遮掩,直接表現出自己的排斥,隻警惕地看着他,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注意到她退後的動作,齊望陵眼底的笑意褪去幾分,他向前邁了一步,沒有征兆伸手,直接奪過溫憐手中的佛牌。
溫憐想要搶回,卻反被他攔腰桎梏在懷裡。
齊望陵一手抱着溫憐,不讓她亂動,另外一隻手握着福牌。
他垂眸注視上面的兩行娟秀小字,低聲念誦,“送子觀音慈悲,佑賜麟兒降世。”
沒想到他會直接念出自己的福牌,溫憐面色羞紅,再次伸手想要奪回自己的福牌。
齊望陵隻略微擡手,便躲了過去。
他按着溫憐的後背,不顧她的掙紮,唇貼着她耳側,一字一句問,“憐兒想要求子?”
不等溫憐回答,他又追問,“求的誰的孩子?告訴孤,你此番前來,到底想要誰的孩子?”
溫憐怎麼可能回答,隻紅着臉,冷聲呵斥,“殿下自重。”
她平生待人友善,何時對人說過重話,一句殿下自重,沒有半分威懾力,倒像惱羞成怒。
見她不斷抗拒,沒有半分順從的意思,齊望陵緊攥福牌,眼底的情緒愈發冰冷。
不是他的孩子,那就隻能是那人的孩子。
齊望陵緊緊盯着溫憐的眸子,握緊福牌的手指不斷用力,過了片刻,竟硬生生将福牌捏碎。
迎着溫憐希求的目光,齊望陵松開五指,碎木随風散落一地。
“幾日不見,孤應該好好教教憐兒,到底應該如何執筆,又該如何落筆。”
他語氣森冷,沒有半分情緒,無形的冷氣蔓延至溫憐心間,讓她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