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角落裡昏暗一片,唯一的光源隻有陽台窗外紮根在地上的路燈射進來的寥寥幾束微光。
這短短的十幾分鐘對她們來說并沒有多輕松,每一秒都煎熬。
“你聽沒聽?是不是啞巴了嗎不會說話?”
電話傳入耳蝸的字字句句易甜都聽的清楚,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媽媽的話。
也許隻有沉默,不再傷口撒鹽,才會讓媽媽少幾句怨恨。
家人質問的聲音頻頻響起,易甜瞳眸晦暗,猶疑了下,卻發現自己依舊難言于口,隻覺得心累。
她手中的冰激淩已經化了,冰涼黏膩的液體流到皮膚上。
易甜垂眼看着它慢慢消融,原本建立起來的形狀被催毀地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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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酥雲一回來便見她們呆坐在自己位子上,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桌上還擺着五桶泡面。
“怎麼了?”
原晚菁趴在桌上,“家長知道了,我還好,但她們...唉,都被罵了一頓。”
撕開泡面蓋子,林筱邊拆叉子邊道:“莫說了,我媽罵完我才來問我怎麼回事,真服了,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我也是,我爸媽上來就是一通罵,根本插不上嘴,要不是我姐姐在那邊幫我說話,我都沒有解釋的機會。”楚非樂看向她,眼眶泛着粉,像是剛剛哭過,“酥雲,我們也給你泡了一桶。”
“謝謝,快熄燈了,怎麼突然泡起泡面了?”黎酥雲輕聲道。
原晚菁撥弄着叉子,興緻缺缺,“心累,吃點東西補償一下自己。”
黑暗中,黎酥雲唇畔緊抿,指尖緊了緊,絲絲乏力感湧向四肢百骸。
發現有一個位子空着,她問:“甜甜呢?”
林筱指着陽台,“諾,還在挨罵。”
看着女生瘦小的身形縮在牆角邊上,與窗外照進來的微光擦肩而過,背影寂寥,仿佛訴說着道不盡的疲憊。
黎酥雲有些愣神了。
這本就不是她們的錯,幫了别人反被倒打一耙,還得被最親的人誤解叱責,着實可笑。
連接陽台和宿舍的門是兩扇玻璃門,易甜拉開門出來,悶悶的拉門聲在此刻尤為突兀,引得四人側眸。
“寶貝,你怎麼樣?”林筱道。
易甜搖搖頭,面色灰暗,眼角還沾着幾滴淚珠。
“勞資真的是莫法說了,我廢了老大的勁跟我媽解釋,結果她竟然說我多管閑事,說我現在就應該以自己的學習為主,别閑的慌去管别人的事。”
“這能叫閑的慌嗎??”易甜淚失禁,想起點剛剛的事情就帶了些哭腔。
“他爹的這種事情發生在誰身上誰樂意啊?不應該怪那些使壞的人嗎,我媽一直罵我,老子真是服了,這些學校教書育人教的不就是為一切不公平的事情發聲嗎?我到底有什麼錯,一直罵我,要是教出來的學生都怕這怕那,把這些惡性事件都當做閑事的話,那教書育人究竟有什麼鳥用?”
女生越說情緒越激動,林筱就坐在她旁邊,心疼地傾身過去抱住她。
楚非樂搓搓易甜的手,也有些忍不住了,捂着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
黎酥雲看了眼原晚菁,雙雙感到歇力。
宿舍裡易甜楚非樂兩個淚失禁,平常還好,出了狀況她們最怕的就是這兩個哭了。
空氣中彌漫着不同泡面混雜的調料味兒,面條泡的膨脹綿軟,也不見幾人抽出閑心吃上一口。
鄧亦窈......
黎酥雲神色暗了暗。
眼淚不能白流。
真相得大白,施暴者也得付出代價。
“酥雲,你爸媽知道了嗎,打電話啥的你都别接,接了就是上趕着找罵。”易甜抹了把眼淚,對她道。
“我爸媽……”黎酥雲頓了下,笑道:“好,我不接,讓他們自個急去吧。”
她手機沒開靜音,一路上回來都沒有消息和電話,爸爸忙着公司和債款的事,媽媽這時候估計已經帶着弟弟妹妹準備睡覺了。
沒注意到也好,免得給他們添堵。
黎酥雲想,等這些事情解決完了再跟他們說吧。
教學樓,五樓辦公室的燈光還亮着。
“方主任,監控的事需要請求警方幫助嗎?那天的事情監控一定錄到了,隻是後來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弄得提取不出視頻了。”邢芸如說。
方午悠悠歎了聲,“事情要是傳出去對我們學校和十三中的名聲都有影響,學校不會讓報警的。”
“十三中雖然有口供,但沒有證據就不能把學生怎麼樣。”他補道。
“對了。”邢芸如:“黎酥雲剛剛跟我請假,我批了。”
“她請什麼假?生病了?”方午詫異道。
“嗯,她說她小時候做了場手術,最近傷口有點疼,明天要去醫院複查看看。”
手術?複查?
方午擡擡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心中無奈。
傻孩子。
邢芸如擔憂道:“唉,學生家長也在催促了,要一個結果,可鄧亦窈都一口咬定了,監控也沒辦法,我們能從哪查起?”
“就從鄧亦窈開始。”
一道男聲蓦然響起,方午掀眸看去,蹙了蹙眉,“現在是閉寝時間,你怎麼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