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聽雯病情逐漸好轉，随之而來的是，她向陳母和陳父說出内心想法。陳父還是一味執着于是陳軒航教壞了她。

“我哥從來沒有教壞我，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哥哥。”這是陳聽雯第一次敢于和陳父叫闆。

“我承認，爸爸，您很厲害，我和哥哥打心眼裡把您當成榜樣，但漸漸我發現，您根本不顧家庭，就連媽媽的陪伴，也是靠哥哥打賭換來的。”

陳聽雯情緒并不激動，甚至比想象中還平靜。她就靠着枕頭，躺在病床上，時時盯着陳父，一字一句認真說出這些話。

顧念和陳軒航在病房門口，聽她說着這些。

陳軒航手握成拳，暗暗用力。顧念将手牽上去，小聲說：“你是一個很好的哥哥，這次，是雙雙說的。”

他轉頭看向顧念，笑了，這是在陳聽雯住院以來，顧念看到他最放松的笑容。

他緊緊牽着她的手，她也任由他牽着，就這樣待在他身邊，陪着他。

病房裡再次傳來陳聽雯的聲音，這次帶有一絲哽咽。

“爸爸，你可以放低姿态，去看看哥哥嗎？他真的很厲害，他抗住壓力，隻是為了能讓媽媽來照顧我。那他呢？在他年幼的時候，他不像我，他沒有一個除了父母外還能為他撐起一片天的人。”

“他是我哥哥，我不想讓他太累。”

病房裡瞬間安靜了，就像陳聽雯說的，沒有人在乎陳軒航累不累，因為在他們看來，陳父很厲害，而陳軒航隻是沖破頭都想超過他的那個人。

他累嗎？

太累了。

顧念的眼淚從眼窩湧出，冰涼的淚珠從她臉龐一直滾落到陳軒航的手背上。

他感受到，繼而把顧念擁入懷裡。下巴靠着她，雙手輕揉着她的頭。

“念姐，在之前也沒看出你是喜歡哭的人啊。”他表情仍然輕松，柔聲調侃她。“不哭了，這有什麼值得你哭的。”

陳聽雯所說的都是事實，他确實也是這樣過來的。不過在他看來，這些無非就是每個人成長路上該發生的，隻是人與人不同，所受到程度也不同。

他早就坦然接受了。

他原來也會看向别人的家庭，會羨慕。離他最近的就是嚴謹，嚴謹家裡也是做生意的，但一家人相親相愛，夫唱婦随的，嚴謹的父母永遠支持他做任何事。

哪怕去娛樂圈也沒關系，隻要他走的路是他想走的就行；哪怕他和林詩甯早戀被叫家長也沒關系，隻要他懂分寸就可以；哪怕他不想接手家裡的生意也沒關系，大不了他們多賺一點，最後都留給他……

嚴謹父母說的一句話一直刻在他腦海中。

“我們家兒子嘛，不拘束他，他随意飛行，在他的這個年齡，本來就是用來試錯的；想幹嘛盡管去嘗試，隻要不違背道德和法律，我們為他兜底。”

這種被父母護着的感覺，他自出生以來就沒體驗過。

就算在學校裡打架，犯錯，他的父母從來不會過問事實，陳父總認為一切都是兒子不懂事，他什麼都做不好。

以至于，他高中甯願住在條件環境沒那麼好的房子裡，也不願意回那個看起來優渥華麗的家。

“好了，好了，顧小姐，不哭了好不好，你看我這麼可伶，不知道願不願意賞臉陪我去吃個飯？”他松開顧念，微微彎腰，正對她的臉，語氣依舊溫柔随和。

明明就是因為顧念這幾天沒休息好，沒好好吃飯，想要讓她好好放松一下；還偏要藏着掖着。

他和顧念走進病房，先開口：“雙雙交給你們，我們先走了。”

陳钲威和陳母都沒說話。

陳聽雯狀态明顯好了不少，說：“哥哥，謝謝你。”

“跟哥還這麼客氣，好好的。”

“哥，說實話，念念姐願意當你女朋友真的是你的福氣。”下一秒，陳聽雯就做了鬼臉。

陳軒航也是笑着回應：“你哥我當然知道。”

他們剛準備離開，陳钲威起身，換了以往的說話方式。

“路上慢點。”

病房裡的人都一怔，除了陳軒航，他依舊和顧念往外走着。

“知道。”隻留下兩個字。

在他看來，他不恨陳钲威，隻是壓根不想和他扯上關系，可偏偏他們又是最親近的關系——父子。在那過去被忽略的二十幾年，不是靠幾個字就能化解的。

他還是保持原有的态度，隻有生，沒有育的父母。他根本不在意他們對自己的态度，如果因為一句遲到的關心，就和他們變得其樂融融，那他就是聯合起所有人來，欺負過去的自己。

他不能這樣，也不會這樣。

他們随便找了一家離家近的路邊攤。

陳軒航本想帶她去正式一點的餐廳，顧念執意在路邊攤。

“這裡挺好的，我就喜歡吃一些小吃，你沒發現一個城市最好吃的東西往往不在高級餐廳，而是在這裡嗎？”她拿起手裡的一串烤雞翅，另一隻手滿意指着它。“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陳軒航還是擰開桌上放的桃汁，遞到她面前。“少喝點酒。”

顧念拱拱鼻子，繼續吃着。

“話說，陳先生，SUMMER為什麼沒有桃子味的酒呢？”

桃味兒的東西是她一直喜歡的，可偏偏SUMMER沒有。

“當時挺忙的，沒研究這個味道。”蹩腳的理由，總是能讓顧念震驚一下。

她像是想到什麼：“陳先生，你真的，挺厲害的。”

陳軒航擡頭盯着她，下一秒，嘴角上揚，輕聲一笑，喉結也随之動了動，那顆痣更是顯眼。

他沒說話，隻是淡淡的笑。

顧念語氣突然轉變，說：“陳軒航，你為什麼這麼拼啊？這些年，你累不累啊？”

他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低着頭，搖了搖。聲音低啞卻不堅硬，相反聽起來帶着一點溫柔的音調：“不累啊。”

“是因為……雙雙嗎？”

“一部分。”

一部分？

陳軒航思緒彷佛被打亂，想了好一會兒，說：“因為你說過，你相信，對的人會站在你的未來裡。”

顧念怔怔地看着他，瞪大眼睛，捏着烤串的手無意識顫了顫。繼而，故作鎮定道：‘我當時，都是，瞎說的。’

顧念高中時，長相甜美，總會收到情書或是男孩的當面表白，她每次都委婉拒絕。林詩甯和許昕漫也時常起哄，讓她試着談一談，感受一下，青春的悸動。她搖搖頭，說出了這句話。隻是已經過去好久好久了，怎麼會突然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