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逼婚
越沂深知,要扳倒那惡吏和他背後的靠山着實困難,但給惡吏院中的沈小妹傳信,對于晏清來說,便是極為簡單的事情。
一聽能給沈小妹傳信,一宿輾轉難眠的沈娘當即來了精神,恹恹的面色一掃而空,一大早便在廚房幫忙其他夥計們揉面翻炒,勤快得很。
素囷懷裡抱着位熟睡的男娃,正輕輕拍撫他的後背,轉身還不忘沖着竈台邊的婦人叮囑道:
“沂娘子已讓人已将你家中那位接來養傷,這些時日,你隻管安心在此等你家小妹平安歸來。”
聞言,沈娘眼含熱淚,當即屈膝便要下跪答謝,卻被素囷出聲攔住,“沂娘子今日出門前便吩咐了,咱們鋪子裡可沒有叫人下跪的規矩。你怎樣自在,隻管行事便好。”
沈娘感激得雙手無處安放,隻好揪緊了身上的粗布圍裙,連連點頭。
“我先把沈哥兒帶去屋裡歇息。”素囷安頓好那小娃兒,便回到廚房──按照越沂的吩咐,領了不少的夥計帶上了做好的石頭餅,沿街頭巷尾大肆吆喝。
午後日光正好,茶水鋪子的百姓們今日又有了閑談。
“聽聞那老街鋪子又出新的吃食了?”
“可不,聽聞今個兒一早,那隊伍從老街口一路排到了城門口。”
“那喚作何物,竟如此惹人饞?”
“說起來,那物着實怪得很,好好的餅,鋪子裡的那位素娘子,非要人叫它‘石頭餅’!”
原先沂娘子鋪中那各種風味的豬肉脯讓人嘗了滿口生香,欲罷不能,原料取做豬身上好的肉,又用人力手工一遍遍捶打而成,味道佳美也情有可原。
可那石頭做的餅──當真能咽得下去?
當下衆人議論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傳到了對面的說書樓。
“外頭何事如此喧嘩?惱人得緊!”窗前的男子生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圓,滿臉的橫肉瞧着一副惡相,此刻卻堆滿了愁緒。
“哎呦,官爺有所不知,”夥計忍着戰兢,傾身,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故作鎮定的緩緩道:“今日城中百姓都在傳言,有種餅的功效,實在讓人稀罕得緊。”
“何止呢,城東員外的夫人吃了這餅,喜笑顔開不說,今個兒給員外的臉色是越發好了。”對面桌子有看客轉過身來,沖着這人說得眉飛色舞,浮誇的神态絲毫不亞于底下的說書人。
“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石頭餅,寓意好得很!”
“當真有如此妙事?”那壯漢橫眉倒豎,眼中仍有疑慮。
“心誠則靈。官爺不試上一試,如何曉得?”
“就是,聽聞不少心中有所求的,燒香拜佛之後,免不了路過那鋪子,高低拎幾袋走呢。”鄰桌幾個聽見了這話,忙高聲附和。
“即是如此,你跑一趟!”那壯漢狠狠瞪了旁邊的侍從一眼,将信将疑開口。
片刻後,說書樓的巷尾,方才那樓裡倒茶的夥計和幾個看客們各拎了袋錢串子,樂呵呵的四散開來。
見他們遠去,晏清俯視着從巷尾緩緩踱步而出的以輕紗幕笠掩面的越沂,不禁執起她的手,稱贊:“沂兒着實聰穎過人。”
利用這石頭餅給惡吏院中的沈小妹傳信,本也是越沂靈機一動,不過……
越沂撩開面前輕紗,霍然擡首,生得靈動的一對眸子水瑩瑩的凝望着晏清含笑的俊美面容,臉頰微紅,柔聲開口:“送完信,今夜派人在後門接應沈小妹一事,便有勞晏大哥了……”
“婚期将至,沂兒開口竟還是這般生疏……”晏清嘴角一撇,語氣好不委屈。
聞聲,越沂紅着耳梢,迅疾放下額前輕紗,抽回被晏清握着的另外一隻手,揚長而去。
晏清大步追上,說什麼也要将人攬肩在懷。
“你做什麼?大庭廣衆的……”越沂身形一僵,忍不住輕斥。這般招搖過市,怕是有礙今朝在城中人眼裡的名聲……
“怕什麼,我樂意給他們瞧見。”況且,他們要議論,隻會議論他身為男子的不檢點,但那又如何,對于晏清而言,此刻美人在懷,才是頂頂要緊,縱使花下死也是值得了。
越沂暗暗慶幸今日出門戴了幕笠頭紗,不然與這般臉皮厚得如城牆的人站在一塊兒,可真是丢人。
“那不是晏衙役麼?”
“我還當他多高風亮節,對那老街肉脯鋪子的越小娘子多鐘情呢!”
“就是,先前咱們想着法子給他遞信送花送禮的,一一被他拒之門外,如今瞧瞧,啧,他這懷裡,竟當街擁着位身段姣好的美人兒……”
“如此這般,我倒要為越小娘子鳴不平了!”
“呸!他晏清也不過爾爾。”
從鋪子後門進了院子,晏清拴上門栓後轉身。
越沂摘下幕笠,正幽幽盯着他,“出了趟門,你倒是把臉丢盡了。”名聲也臭了。
晏清點點頭,一把扳過她的雙肩,斂眸,委委屈屈道:“如此一來,也隻有沂兒肯收留我了……若是沂兒不要我,我便找根繩子,今夜吊死在後山林子裡……”
越沂心下一個咯噔,敢情這家夥是打着這樣的如意算盤。
今日這般招搖,便是叫那些心中有意的女娘們對他徹底死心……
“好你個晏清,你這是要逼婚啊……”越沂強壓着心頭的雀躍,故意闆着臉嚴肅地控訴。
“若沂兒實在不願成婚,也無妨,”晏清讨好地探出下巴,窩在她的肩頸蹭了蹭,笑彎了眼,“我就願賴着你,縱使沒名沒分也成……”
“你這話說得,若是我來日另嫁夫君呢?”
“那我便在榻前伺候……隻要,沂兒想起我了,朝我勾勾手,我便心滿意足,不敢再求旁的了。”晏清彎眉,讨好谄媚的語調不減,隻是在越沂瞧不見的角度,眼眸一黯。
呵,那個野男人,不論是何人,他尋個機會弄死便是。
──沂兒隻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