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小娘子──
長公主心裡一個咯噔,實在沒有料到自家弟弟的獨子今個兒賞荷宴,竟給她擺了這麼一道。
越沂聽着亦是心中暗驚。
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提了一嘴,“将離城中,隻有一家獨姓‘越’,敢問晏夫人,可曾與太子殿下所提及的那位越小娘子相識?”
見狀,越沂不禁撚了帕子,掖了掖手心的汗,“兒時随手塗鴉,太子殿下實在擡舉了。”
聞言,太子沉寂的眼眸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他不禁深深地注視着長公主身邊的越沂。
随即心下一沉,太子眉宇不住緊鎖。
隻可惜,她已嫁做人婦……
“不知越小娘子今日竟在場,如今有幸得以窺其全貌,也算了了孤的一樁心願。”太子款款合袖,為此鬧劇落下了帷幕。
越沂注意到,坐席内,有位坐在前頭的容顔卓絕的貴女被氣得變了臉色。
長公主雖是坐在高位,亦是不禁将擔憂的目光落在了那位貴女身上。
“罷了,如今日頭愈發熱了,諸位貴女不妨随本宮去行宮小憩,好在入了夜一同賞月。”長公主不容此番插曲陷入了僵局,決意要将人留到明日。
一路随着長公主入了行宮,越沂才得知,方才那位女娘,竟是長公主的堂妹晏栖。
身為縣主,晏栖自知自個兒身份尊貴,自然不能在大衆面前公然拉下臉,與這位晏家夫人争吵。
隻是暗中已将此人記在了心中。
因着白日那一遭,越沂自知要避嫌,入了夜,便離那太子遠遠的,小心翼翼站在了晏時身邊,與他一同賞月。
“今夜的月真圓啊──阿姐快看──”
“噓。”越沂以指抵唇,朝晏時輕輕眨了眨眼,此處并非從前老街的肉脯鋪子,并不能這般随心所欲,再以姐弟相稱了。
晏時斂了斂眸,何嘗不明白越沂的意思。
見狀,晏時心下頓時有些空落落的,他的父親早逝,母上平日裡忙碌得很,才給那些歹人有了可乘之機,用以行刺他作為威脅母上的把柄。
至于那些謀刺晏時的人,至今為止,仍未尋到其根源,因而他周遭的危機依舊四伏,此刻雖在宮中,須得謹言慎行,萬事小心才好。
一場賞荷宴,各路人馬心思各異,越沂本就不喜參與這般彼此算計的場合,今夜既是見過了晏時,她便央了長公主,明日一早遣派車馬将她送出宮。
“本宮因着昨日之事,正想找你聊聊。”
“昨日不過是個意外,不足為道也。”
對于昨日太子的青睐,越沂毅然選擇避之不談。
她的一門心思都在今朝身上,再也裝不下旁人。
縱然太子權勢滔天,是儲君,可越沂知曉,上一回的帝王早逝,這位太子死于逆黨縱火的閣樓中,下場凄慘得緊。
越沂不願輕易幹涉他人命數,因而選擇明哲保身。
她如今力量微薄,能護住心中所想護住的人,已是不易。
“本宮的堂妹,晏栖縣主昨日的臉色不大好,近日來的煩心事不少。本宮聽聞你在宮外的那些事迹,深覺你乃非同一般的女子,便想着邀你入宮一叙。”
原來如此,這位長公主以晏時作為幌子,實則是想要她入宮在背後為晏栖縣主出謀劃策。
真是一石二鳥,好一副省時省力的計謀。
越沂一心隻想着早些出宮,本想快些開口拒絕,哪知耳畔忽地傳來了一陣極為熟悉的聲響。
“叮咚!”
【皇後的黑暗料理群:@越沂(即将入宮版)請為縣主晏栖排憂解難,完成任務後,可獎勵一筆豐厚的民心值。】
民心。
這般至關重要的獎勵,越沂自然不能不要。
既是如此,越沂不由得溫聲開口:“敢問縣主近來有何困擾?”
──
縣主晏栖一回到府中,氣得午飯都未曾入口。
侍女小心翼翼地勸說,卻迎來了晏栖一頓劈頭蓋臉的怒罵:
“都怪花匠,害得我昨日未能佩戴海棠花,殿下竟是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萋萋,不吃飯怎能行呢?熬壞了身子,日後如何做太子妃?”
“娘──都怪花匠,把我精心養的海棠花都給毀了──”
晏栖抱緊了自家娘親,恨不能自家娘親将那瘸腿的花匠即刻逐出府去。
“不可,這花匠是為了救我們母女倆才瘸了腿的,我們不能忘本,要好心将他養到壽終正寝才是。”
看着自家娘親這般言辭令色,晏栖亦是幡然醒悟過來……
幾日前,狂風大作,園中種的海棠花被吹倒了不少,一個個都打着蔫兒。
然後這幾日入夏,日頭曝曬,幾乎将一朵朵的盡數曬成了幹花。
她一時間被沖昏了頭腦,竟遷怒身為他們母女倆救命恩人的花匠,實在不該。
晏栖拽着自家娘親的袖擺,有些為難,“如今太子連瞧都不曾瞧我一眼,我該如何是好?”
“莫要慌張,凡事強求,若強求不得咱們便放手,隻要你心甘情願,咱們便能尋着比太子更好的人。”
聞言,晏栖凝眉,她先前聽聞太子食欲不振,昨日一瞧,果真如此。
但兒時在宮中相見,晏栖自幼便知曉太子喜食甜食,若是此番,她能做些這世間獨一份的甜食,是否便能借機走近他一些?
“娘親說的是,我此番再試上一試,若實在不成,勞煩娘親,再為我另尋佳婿。”
晏夫人撫了撫她的雲鬓,給她簪了一朵新帶來的珠花,“我的女兒,天生麗質自是簪什麼都好看,你無需為旁人施妝,隻需守好自個兒的心。”
“娘親說得在理,我隻管讨自個兒的歡心,才是來這世間頂頂重要的事兒。”至于旁的人,她的真心,也隻給配得上的人。
踱步晏府後門,晏夫人快步走下台階,“多謝越娘子的提醒,如今萋萋算是想明白了。”
越沂揚唇,徐徐道:“春日裡,百花盛開,萬物生機迸發,這院中的花無端這般變故,若非曝曬雨淋,定還是有蹊跷,還望夫人多加留意府中人。”
晏夫人心裡一個咯噔,确實,事出有妖。
“越娘子要的那些花,我已讓人拖車送往你府上。說來也巧,咱們兩家,同姓,也不知百年以前是否為同宗族。”
越沂面不改色,将話圓了下來,“我與夫人這般投緣,不管從前如何,歡迎夫人今後多多來往。”
“今日之事,我替我家小女謝過你。”
被晏夫人目送着上了馬車,越沂沉下心來看着群裡的“仙人”畫卷中所提到的鮮花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