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

又是梁昭。秦赫奕好像很喜歡叫他的名字，夢裡也在叫他。

梁昭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秦赫奕伏在窗台上，頭上濕漉漉的，有水珠從發梢滴落。

秦赫奕看着他笑。

像是夢裡畫面，夢裡看不清的人就此有了輪廓和五官。

梁昭下意識地擡手，觸碰到他臉的那一刻，鬼使神差般将手移開，搭在玻璃窗上。

窗緩緩合上，秦赫奕擋了一下，往裡塞了兩包感冒沖劑和一杯飲料，上面冒着熱氣。

“川貝枇杷，趁熱喝。”秦赫奕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吃飯的時候聽見梁昭幹咳兩聲，他就記下了，回到教室拿了卡，匆匆忙忙跑出去，傘都忘了帶。

買了藥，擔心梁昭不願意喝，去給他買飲料。

要燙一些，越燙越好。

說完這話，老闆娘還笑話他，問是不是給女朋友買的。秦赫奕立刻否認三連，沒有、不是，高中不讓談戀愛。

老闆娘幫忙打包好，他道聲謝，轉頭跑進雨裡，被疾行的車濺了一褲子水。車倒回來，車窗搖下，一美豔女子摘下墨鏡。

秦赫奕喊了一聲“媽”。

“哎喲，是你啊！”蔣女士伸手攔住掏錢的司機，打量着秦赫奕，“這個時間不在學校，逃課啦？”

“課間，”秦赫奕說，“正要回去呢。”

蔣女士看到他手裡拎着喝的，套了保溫袋，笑問：“送人的？”

“嗯。”秦赫奕很少喝這些。

“你們高中生追女孩子就喜歡送奶茶，”蔣女士說，“你把自己搞成這樣，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誰把我搞成這樣？”秦赫奕無奈道，“媽，我還回學校呢。”

蔣女士從包裡翻出兩片暖寶寶貼，“送給人家吧，真的是服了，隻知道讓人多喝熱水。”

真的是服了。

蔣女士的腦袋裡可能裝着一千隻袋鼠，一萬隻羚羊，他永遠跟不上蔣女士的思路。

“快拿着呀，”蔣女士催促道，“跟你說話耽誤我事了，你趕緊回學校。”

“哦。”秦赫奕把暖寶寶貼塞到校服口袋裡。

“好好學習啊，”蔣女士說，“成績不好追不到女孩子的。”

“知道了媽。”秦赫奕笑眯眯地目送蔣女士的車離開。

車尾氣消失在綿綿陰雨裡。

秦赫奕一路小跑回學校，和門衛大叔打招呼，主動搶話：“我知道知道，下不為例，謝謝叔啊謝謝叔。”

他沒看路，一腳踩進水坑，鞋子也遭殃。

鞋子是新的，四位數，一個月時間廢寝忘食補課換來蔣女士心花怒放給他買的新鞋。

沒有人不喜歡新鞋。

這兩天下雨，秦赫奕非要穿出來，沒有哪個水坑不喜歡霍霍别人新鞋。

當然，每一雙鞋子都會經曆這樣一個過程，再喜歡的鞋子都比不上人，反正梁昭已經看過了，他就是穿給梁昭看的。

秦赫奕很快整理好心情和裝束，往梁昭他們班去。

不曾想，梁昭睡覺不關窗。

室内有暖氣，風吹進來是涼快了，可梁昭挨着窗坐，一冷一熱，難怪嗓子要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傻，大概率是，要說他是不敢得罪班上同學才不關窗也不見得。

梁昭醒來見到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關窗，好像還想打他。

這個時候的梁昭是不是不喜歡别人煩他？梁昭剛睡醒的時候脾氣是有點壞，秦赫奕來不及想其他，見梁昭關窗，隻好把東西塞給他。

藥是預防感冒的，還有一盒膠囊，本想都給梁昭，又怕梁昭真生病了，摸了藥就吃。

梁昭身體一直不太好。

沒人照顧他，衣食住行除了有個住的地方，其他都是随便對付過去。

學校每月會給貧困生補一些飯錢到卡上，也是杯水車薪，他在校園超市買點生活用品，就不剩什麼了。

這個年紀的學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平時一碗泡面，一個包子，營養完全跟不上，生病時有發生，一旦生病，總是很久才好。

沒有秦赫奕在的時候，梁昭就這麼養自己，秦赫奕說他對自己不好，他還會笑着安慰秦赫奕，挺好的呀，已經很好了。

重來一回，沒有什麼變化，梁昭還是對自己不好，睡覺都不知道關窗。

宋訣半個身體鑽出窗外：“你站在那兒幹嘛呢？趕緊回來，老師發卷子了，說是放學前做完。”

秦赫奕回過神來：“來了。”

秦赫奕看了一眼梁昭，眼神示意他喝水，見他們班裡還有不少人在睡覺，順手幫忙關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