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的卷毛阿姨問:“小夥子,是在等女朋友嗎?”
“嗯,不是哦,是在等好朋友。”秦赫奕笑嘻嘻地朝着前面那棟樓上走下來的人揮手,“他來了。”
阿姨看向來人,詫異道:“梁昭?”
梁昭走近,“阿姨,早上好。”
秦赫奕一時沒反應過來,跟着喊了一聲“阿姨”。
阿姨打量着梁昭:“你這是……準備走了?”
梁昭說:“嗯,鑰匙在桌上。”
“梁昭,你先上車。”秦赫奕接過梁昭的行李,塞進車裡,“阿姨我們要走了,臨行前想和你說幾句話。”
阿姨疑惑道:“什麼話?”
秦赫奕低頭看,梁昭也透過車窗在看他,他輕笑一聲,說:“有一點良心的人呢,是不會選擇在冬天遺棄小貓的,天寒地凍,該往哪裡去呢?”
“流浪在外找不到食物的小貓隻能吃野草果腹,很可憐吧。”
阿姨不悅道:“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秦赫奕看向她,淩厲的目光,不疾不徐的語調,猶如驟冷的湖面寸寸凍結成冰,“受人之托不忠人之事,快過年了,會不會覺得不安啊?”
“你!”
“但我,還是想謝謝你們。”
“……”
梁昭見阿姨臉色愈漸難看,不禁為秦赫奕擔憂。
他們不認識,有什麼好交流的呢?
阿姨的态度看起來很不好,是秦赫奕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嗎?
但秦赫奕肯定沒錯的,梁昭确信無疑。
秦赫奕不欲與之多言,在梁昭憂愁的目光中,拉開車門,坐進車裡。
他系上安全帶,看着梁昭,滿身戾氣逐漸散去。
冰裂開了,清澈的湖水蕩漾。
一道陽光落下,鑽入車窗停留在梁昭的發間,街邊早點攤挂起油條一塊五,豆漿續杯免費的木牌。
車輛駛離小區,彙入早高峰的人流,帶着秦赫奕與梁昭去往下一場煙火人間。
在秦赫奕的記憶裡,梁昭沒有和他說過他離開之後具體是怎麼生活的。
他們在集訓期間建立的友誼都不足以讓梁昭在流離失所時尋求他的幫助。
梁昭好像很怕麻煩他,他這個唯一的朋友。
秦赫奕記得梁昭說過,那年冬天挺冷的,老師幫他安排了宿舍。
他也記得,梁昭搬到學校裡住已是春暖花開時。
那年冬天梁昭是怎麼過的,沒人知道。
他問過幾回,梁昭沒說。
後來再問,梁昭就說,時間過去太久,有點記不清了。
那年冬天秦赫奕在想什麼呢?好像在想他有點喜歡梁昭,想和梁昭一起玩。
他知道梁昭有許多事情瞞着他,不願意敞開心扉,那時的他覺得人與人之間都有秘密,梁昭不想說就不說。
以至于後來他怎麼問,梁昭都不願意說了。
梁昭總有理由,卻也不想騙他,最常說的是,你不用知道的。
他想起來了,梁昭有問過他真的想知道嗎?他當時怎麼說的呢?
他說,梁昭可以有秘密,他沒有那麼想知道。
“你和她說了什麼?”梁昭關心道。
“我說——”
梁昭知道秦赫奕不讓他聽,就是不想他知道,但他實在有些好奇。
他開始展露少年該有的情緒。
秦赫奕看着他,笑意從嘴角漾開,又跑到眼睛裡,“你很想知道嗎?”
“想知道,”梁昭搖頭道,“沒有很想。”
“那我不告訴你吧。”
梁昭眼裡的期待多了一點,“想知道一點。”
秦赫奕還以為梁昭會說“那好吧”,或者默不作聲,但是梁昭變了。
從早上接到梁昭電話的那一刻他就覺得梁昭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是什麼地方呢?
他說不清楚,但是從前的梁昭身上像是籠着一層霜雪。
現在沒有了,就連眼睛都變得靈動,充滿生機。
裹着稻草的枝幹上挂了幾隻五顔六色的球狀彩燈。
街道文化牆上塗滿迎接新春的油彩。
水果攤頭擺着剛從樹上摘下的櫻桃,櫻桃杆脆嫩,挂着晶瑩的水珠。
秦赫奕叫停司機,說了句“等着”就匆匆下車,回來時抱着一筐洗得水靈靈的櫻桃。
梁昭伸手要拿,被秦赫奕擋住。
秦赫奕眼神示意他看一下座位上還沒有動過的三明治。
梁昭拿起三明治,拆開包裝,不情不願地咬了兩口。
秦赫奕笑盈盈地把那筐櫻桃擺到梁昭面前。
梁昭抱着竹筐,“還沒告訴我,你們說了什麼。”
秦赫奕随手拿起一顆櫻桃塞到嘴裡,“我祝他們新年快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