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中出現了一束光。但是這個作為光的少年,卻似乎一直把我當做他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光亮。
從高中時期開始,我的朋友兼高中同學總會吐槽我,說覺得我們家兩個人裡有兩個人是傻孩子。我說我不相信,結果下一秒作為傻孩子之一的我就被朋友揪住衣服,和正對面距離我隻有幾厘米的電線杆面面相觑。
好吧一個傻孩子是我,另一個傻孩子是我的愛人——木兔光太郎。
我的傻暫且不談,無非是想事情隻想第一層,多出來一層都不會過腦子。而木兔光太郎不一樣,他其實也不是什麼傻乎乎,隻是真正的“單純”。
真誠,直率,有什麼說什麼,永遠用最直接的話和最明了的動作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感情。
聰明又真誠。
我和木兔光太郎是同一所高中同一級的同學。
開學典禮第一天,跨區域上學的我第一次到枭谷附近,難免會因為縱橫交錯的各種道路迷了路。等我意識到我離枭谷越來越遠時,旁邊跑過了一個黑白漸變頭發的運動系少年。他的頭發實在是太明顯了,第一眼我就認出來了他是木兔光太郎。
我看過比賽,隊伍裡那個很耀眼的主攻手,木兔光太郎。
在他路過我的刹那,我們目光對視,下一秒,不知為何,隻是穿着一樣校服而已,木兔居然像拉起自己的什麼故友舊交一樣用力抓住我的手腕。下一刻,本是局促找路的我已經跟着與我穿着同樣校服的少年在道路上用力奔跑了起來。
跑起來有一段路後,木兔光太郎才想起來問我:“嘿嘿嘿!你是不是也遲到了!”
我跟着他跑了兩步就上氣不接下氣,但呼吸過于急促,實在是找不到話茬告訴他我的情況,于是聽見他這句話,我隻能從牙縫裡擠出一個“是”字。
聽到我回答的少年嘴角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那就對了,一起跑吧同學——”
最後我們有驚無險地沖刺到枭谷的校門口,竟然還比學校規定的事件早了五分鐘。
到達新生典禮的禮堂門口時我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造成這幅局面的木兔似乎也不打算逃避,他竟然繼續拉着我的手腕。問了我的名字以後,他就開始旁若無人地尋找自己和我的座位。在人群和椅子之間穿梭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周邊人一道又一道或驚訝或調侃的目光。
這下在學校肯定出名了——我崩潰地想着。
“那個,木兔君。”
“诶?怎麼了嗎?”
我無奈地指了指他還緊緊攥着的已經有些發紅的我的手腕:
“謝謝你帶我跑過來,現在可以松開了哦。”
木兔光太郎聽到我這句話的時候的反應比我想象的還要激烈,少年像觸電一樣彈射起來,隻能說不愧是打排球的,跳得可真高。
這時候我也聽到了呼喊我們的老師的聲音,她先是喊了我的名字,又喊了木兔,邊自我介紹說自己是今年的班主任,邊引到我們快些入座。
我沒想到我和木兔光太郎的位置就這樣挨在一起,怪不得老師能第一時間發現缺少的是我們——兩個挨在一起的人不在班級隊伍裡,也太明顯了。
“嘿——,你想好要加入什麼社團了嗎?”
我看着他拼命壓制音量卻沒有什麼效果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搖了搖頭,回答說:“還沒有,木兔君你呢,要加入排球部嗎?”
“嗯嗯!不過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排球部,難道是……”
木兔緊閉自己的雙眼,好像在斟酌詞語應該使用哪個才最為恰當,在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他恍然大悟地自己接自己的話茬:
“難道是有讀心術!”
此時此刻,我的笑已經有些壓制不住,我把雙手按在臉頰,拼命拉扯自己的嘴角,不讓自己笑出聲。但彎下去的眼睛和不斷揚起的嘴角大概已經出賣了我,我隻能認命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眼前的木兔表情似乎是更滿足了,他眼睛裡的光幾乎要在校長和各個代表的發言中散出聲音,想告訴我自己内心的激動和開心。
“其實是因為,國中的時候我有看過你的比賽哦!”我回答他說。
後來我們順勢交換了聯系方式,在開學第一天,木兔光太郎就開始親近地喊我的名字,且自動在最前面加個小字,讓這個稱呼變成了獨屬于他的昵稱。我也應了他的要求開始喊他光太郎。
開學典禮之後,我們由班主任老師帶着去班級裡,我坐在教室靠窗第三排的位置,好巧不巧木兔光太郎的位置就在我的身後。
我心裡暗暗慶幸,一米八多的大個子還好沒有在我前面,木兔也很高興,高中認識的第一個人就這樣變成了即将相處很長時間的前桌。
看見她笑,自己就會感到高興,想把她的笑容繼續延續下去。
木兔光太郎這樣想着。
高中生的日常無非就是上課、聊天、社團活動和放學。
開學一周後同班同學似乎已經在校内安定地生活了起來,我的後桌也每天穩定地上課睡覺下課叽叽喳喳。偶爾聽他說自己在排球部的訓練,有的時候會聽他說最近打球有些不順手。緊接着不順手這幾個字之後就是一段長長的歎息。剛剛還手舞足蹈的人在此刻就像是被紮了個大洞的氣球,身體裡所有的積極情緒全都被“放走”,心情也瞬間幹癟。
我一般采取的都是沉默外加轉移話題。
我立刻轉頭看了看窗外的雲,發現它真的好像個排球,于是我戳了戳因為情緒低落而趴在桌子上的木兔:“光太郎快看快看!外面的雲!”
“外面的雲怎麼了嘛……”
他順勢轉過頭,看到那片圓潤得有點立體的雲彩時,無精打采的眼睛瞬間瞪大,像夜晚捕食的夜行動物突然看見落單的獵物一眼,隐約散發着精明的光。我趁機湊到他耳邊低語:
“排球之神,幻化成雲來鼓勵你了哦。”
“heyheyhey——我就知道排球愛我,我也愛排球!”
木兔的精神狀态仿佛隻有兩個極端,這一刻的他就像是接上了500瓦閃充充電器的電池,馬上就從0%變成了滿電。
兩節課過後,作為歸家部的我準備回家,卻被精神力滿格的木兔光太郎攔住了去路,他問我要不要和被排球之神選中的他一起去體育館。我想着反正這麼早回家也無事可做,就跟着去了。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回憶起這一天,我都務必感謝自己在那一刻做出的決定。
我被教練和經理學姐安排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排球部的大家打起三對三的練習賽。和木兔光太郎一隊的人裡有一名我們的同級生,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在木兔的一聲聲呼喊中才知道他木葉。他似乎是什麼都精通的樣子,給木兔傳過去了一個又一個四平八穩的球。
拿到球的人也不甘示弱,雙腳蹬地,在一瞬間騰空躍起。滞空,擺臂,對着對面防守的弱點大力扣球。
排球順着力的方向落到地上的軌迹就像筆直劃過天空的流星一樣,帶着摩擦生熱劇烈燃燒的明亮火光,緩慢而急劇地落地,給人心裡的記憶留下一個稱得上是震撼的痕迹。
“好酷……”
我坐在凳子上,眼睛直直盯着那個邀請我來看聯系的少年,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幾乎要挪不開眼。
于是我也開始舔着臉,跟在木兔身後一趟又一趟地往排球部跑。
也許是高中開學典禮上給大家的單細胞震撼太大,排球部的成員們甚至都不覺得我作為編外人員天天串門有什麼不對勁。光太郎也隻是得意地說:“heyheyhey!你們都沒有人陪着吧!”
如果我說我不是來陪着他的,這人就一定會哭喪着臉從場上下來,明明是隻猛禽貓頭鷹,卻跟粘人的小狗一樣委屈巴巴地不擡頭。次數多了我也漸漸覺得這有什麼,反正我也願意來,也就随着他去了。
等升到高二時,某天我和排球部的經理一起去排球部幫忙,就被每一個高二的學弟問是不是木兔前輩的女朋友——被問的多了我才反應過來,我們兩個人莫名其妙的氣場被人誤解到了什麼地步。
到底是什麼讓大家會覺得我們兩個人是情侶呢?
是因為開學典禮上拉着手,不,拉着手腕一起堂而皇之地路過人群嗎?可是我們隻是在路上碰到,怕遲到,一起跑了過來又剛好是一個班。
是因為在班裡的時候木兔總會找我說話,我在課後也會幫他補習功課嗎?但這種情況高中生同班同學之間都會有吧,有什麼可誤會的。
難道是因為我們互相喊對方的名字,還是因為每次排球部有比賽我都會去給木兔加油,或者……或者他給我帶早飯我幫他帶便當?
又或者是他不高興的時候一看見我就會笑,一被我鼓勵,消極模式就會變成撒嬌模式?
這些事情怎麼看都很普通啊!
等一等,這麼一想确實有點不對勁。
我的自言自語好像全部被旁邊的雪繪聽到了,她眨眨眼睛笑着接過我單獨給她準備的點心,一邊幸福地往嘴裡放,一邊賤兮兮地說:“可是如果所有事情都隻有你們兩個人,那不就不普通了。”
我反駁道:“讓我幫忙補習功課的明明還有木葉。”
“可是木葉說,夾在你們倆中間感覺自己很多餘哦。”
我沉默了一瞬,覺得肯定是木葉秋紀想太多了,但滿懷心事的少女又扭過頭去,順着白福雪繪的目光,看向此刻體育館裡不斷跑動躍起的另一位主人公。
好吧,我承認,他是我高中生活中難以掩蓋的耀眼的光。
我心頭的窗戶紙被戳破後沒多久,木兔光太郎就在一個天氣尚好的周末約我出去。這次不是公共體育館,也不是體育用品店,而是離枭谷并不算太遠的那個公園。
我記得那個公園的入口是我和木兔光太郎相遇的地方,他特地約定了在那裡見面。明明和他待在一起又兩年的時間,這次的邀請卻讓我體會到了一些别樣的緊張。
如果非要比喻的話,大概是把孩子推下懸崖時的鷹母親的心情?
緊張期待,也帶着孤注一擲的害怕。
班裡的女生們在私下聊天的時候總會對木兔光太郎贊不絕口,說他熱心熱情還可愛,但似乎全部都是作為朋友的角度。在被雪繪點破之前,我也從未意識到我也許就是光太郎眼中的特别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