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用力點點頭，深吸了口氣，把高壓□□别在腰間最順手的位置。
“知道了，周哥。”
改裝過的越野車在廢墟中低沉地咆哮，碾過碎石和不知名的殘骸。
車廂裡異常安靜，隻有引擎聲和偶爾從外面傳來的、風吹過空洞建築的嗚咽。
周海眼睛像鷹一樣，不斷掃視着後視鏡和兩側，手指始終虛扣在能量槍的扳機上。
“前面那個歪脖子藥房，看到了嗎？”周海減慢車速，把車藏在一堵厚實的斷牆後面，熄火，“下車，兩人一組，交替前進。小雅，你跟我，走中間。”
五人迅速展開隊形，腳下踩着碎裂的水泥塊，發出咔嚓咔嚓的輕響。
空氣裡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像是鐵鏽混合着什麼東西腐爛了。
越靠近藥房，周圍就越安靜，連風聲都似乎消失了。
就在距離藥房門口不到十米的時候，周海猛地停步，擡手示意。
“等等……不對勁！”
話音未落，他們前方的空氣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扭曲了一下。
緊接着，兩道快到模糊的影子，帶着破空聲，從街角的陰影裡直撲而出。
“敵襲！”周海的吼聲和槍聲幾乎同時響起。
但那影子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噗嗤！噗嗤！
兩聲悶響，幾乎沒有延遲，隊伍最前面的兩人像是被無形之物穿透，身體軟倒，傷口處沒有血液，隻有一圈圈擴散的、如同信号幹擾的波紋，生命迹象瞬間消失！
“操！是相位模糊體！集火！”周海目眦欲裂，手裡的突擊步槍瘋狂掃射。
子彈大部分直接穿透了虛影，偶爾有幾發似乎打中了什麼，爆出零星的能量火花，但效果甚微。
一隻虛影被火力暫時壓制，另一隻卻靈巧地一晃，繞過彈幕，目标直指小雅和她身邊的最後一名隊員，小李！
“小心！”小李反應極快，大吼一聲，猛地把小雅往旁邊奮力一推。
嗤啦！
一陣冰涼刺骨的感覺擦過小雅的左臂，她甚至沒看清是什麼東西，隻覺得一陣劇痛襲來，讓她差點摔倒。
她踉跄着穩住身形，回頭就看到小李被那虛影整個罩住，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扭曲。
“小李！”小雅腦子嗡的一聲，也顧不上手臂的疼痛，幾乎是本能地拔出腰間的高壓□□，對着那扭曲的虛影就扣動了扳機。
“滋——！”
刺眼的電弧瞬間爆發，精準地命中了虛影。
那東西發出一聲極其尖銳、非人的嘶鳴，身形猛地凝固了一瞬，仿佛一個故障的信号源，顯露出一個扭曲的人形輪廓。
随即，“啪”的一聲輕響，化作一團劇烈閃爍的不穩定能量光點，徹底消散了。
“幹得漂亮，小雅！”周海那邊也趁機用榴彈發射器轟中了另一隻虛影，爆炸的氣浪将那東西撕碎。
“快！拿東西！撤！！”他看了一眼地上兩具逐漸失去“信号”的屍體，又掃了一眼捂着手臂、臉色發白的小雅，語氣斬釘截鐵。
小雅咬緊牙關，強忍着手臂上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刺痛感，一頭沖進那半塌的藥房。
裡面積滿了厚厚的灰塵，藥瓶碎了一地，貨架東倒西歪。
她也顧不上腳下的玻璃碴子，在一堆雜物裡飛快地翻找。
“找到了！”謝天謝地，在一個相對完好的金屬櫃角落，她找到了一個小箱子，上面印着模糊的“聚合酶穩定劑-III型”字樣。
箱子不重，裡面大概隻有小半箱。
“走！”周海一把接過箱子，掩護着小雅沖出藥房。
三人頭也不回地沖上越野車，周海一腳油門，車子咆哮着沖出廢墟。
返回醫院的路上，車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沒人說話，隻有引擎的轟鳴和周海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小雅撩起袖子，看着自己左臂上的三道抓痕。
起初隻是三道紅印，有些火辣辣的疼。可沒過多久，傷口周圍的皮膚就開始發癢，像是被無數螞蟻在爬。
她借着車内昏暗的應急燈光仔細一看，心髒猛地一沉。
皮膚上，不知何時浮現出極其細微的、如同電路闆被強酸腐蝕出的淡紫色紋路，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從抓痕處扭曲着向外蔓延。
“周哥……”小雅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周海從後視鏡裡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撩起的袖子和手臂上的異狀，握着方向盤的手猛地收緊。
“草！被那玩意兒蹭到了？還能撐住嗎？”
“還……還行。”小雅嘴上說着，但看着那些越來越清晰、甚至開始散發出微弱熒光的詭異紋路，一股寒意從脊椎竄起。
越野車幾乎是橫沖直撞地開回了地下醫院的入口。
王悅宜正好在入口處指揮搬運費羅送來的設備，看到周海扶着小雅下車，她立刻迎了上去。
“藥呢？拿到了……小雅？你的手！”她的話說到一半，目光銳利地鎖定了小雅裸露的小臂。
那淡紫色的紋路已經爬滿了她的半個胳膊，并且越來越亮。
“快！送隔離觀察室！最高級别防護！”王悅宜的聲音瞬間變得無比嚴肅，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老周，你也去做個全面檢查！”
小雅被迅速送入緊急隔離室，束縛在觀察床上。
“是代碼侵蝕……但和費羅兒子的不一樣，更……直接，更原始。”王悅宜看着監測屏幕上飛速變化的數值，眉頭緊鎖。
她立刻調來了之前對付費羅兒子時，經過墨淵優化的能量抑制場設備。
“也許這個能行……”她抱着一絲希望，啟動了抑制場。
嗡——！
柔和的能量場籠罩住小雅。然而，下一秒……
小雅手臂上的紫色紋路開始擴張、蔓延，侵蝕速度激增何止十倍。
“啊——！”
小雅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劇烈地弓起，束縛帶發出不堪重負的繃緊聲。
“這種代碼……複制和适應性遠超費羅兒子的類型！抑制場反而成了催化劑！”王悅宜心中一沉。
小雅皮膚下的肌肉纖維瘋狂扭曲、增生，骨骼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嘎吱’爆響，體型在束縛中急劇膨脹、異化！
“快切斷能量！”王悅宜厲聲命令。
但已經晚了。
砰！砰！
束縛帶被硬生生掙斷！
徹底異化的小雅，變成了一個身高接近兩米五、渾身覆蓋着紫色甲殼、力量感十足的怪物。
她撞碎了強化玻璃觀察窗，帶着一身碎屑沖了出來，猩紅的目光掃過外面驚慌失措的醫護人員和傷員，發出一聲咆哮，直接撲向了離她最近的傷員區。
那裡躺着十幾個行動不便的重傷員。
“攔住她！”墨淵和剛好趕到的軌迹同時吼道，兩人一左一右迎了上去。
墨淵的天龍刀帶起一道藍光，狠狠劈在異化小雅的甲殼上，爆出一串火星，留下一道深刻的白痕，但沒有刺穿甲殼。
軌迹的火焰轟在怪物身上，高溫火焰僅僅讓它的甲殼微微發紅。
異化小雅的力量和再生能力強得驚人。她繞過墨淵，一拳将軌迹轟得倒飛出去，撞塌了一堵牆壁。
眼看她就要沖進傷員區，造成一場屠殺。
混亂中，王悅宜卻排開衆人，獨自走向那狂暴的異化體。
異化的小雅似乎也注意到了她，停下了腳步，猩紅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悅宜。
就在兩者目光交錯的刹那，那雙被瘋狂占據的猩紅獸瞳深處，竟閃過一絲極其短暫、卻又無比清晰的人類痛苦與哀求。
一個嘶啞、扭曲，幾乎不成人聲的音節從怪物喉中艱難擠出：“殺……我……”
王悅宜握着手術刀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甲幾乎嵌進掌心，但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她迅速從口袋裡拿出系統獎賞的最後一支抗暈血的特效藥劑，毫不猶豫地給自己注射進去。
冰冷的藥液流遍全身，強行壓制住翻湧的惡心感和腦海中浮現的血腥畫面。
“軌迹，退後。”她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掙紮起身的軌迹對視一眼，雖然不解，但還是服從了命令，向後退開，警惕地看着。
墨淵眼神深沉，站在原地沒有動。
王悅宜獨自面對着體型比自己高一倍的異化小雅。她沒有使用異能，隻是依靠着對生物結構的精準判斷和超乎常人的冷靜。
她的腳步開始移動，看似緩慢，卻總能以毫厘之差避開異化小雅狂亂的揮擊。
她在觀察，在尋找弱點。
異化小雅的甲殼雖然堅硬，但并非毫無破綻。她注意到了怪物胸口偏左的位置，那裡的甲殼顔色略淺——那是代碼侵蝕的核心節點。
機會隻有一次！
王悅宜猛地一個矮身，如同貼地滑行的影子，瞬間欺近到異化小雅身前。
噗嗤！
寒光一閃，手術刀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和角度，精準無誤地刺入了那個顔色略淺的核心節點。
異化小雅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發出一聲短暫而凄厲的嘶鳴，然後轟然倒地。
紫色的甲殼迅速變得灰暗，失去了光澤，身體也開始快速萎縮、崩解。
戰鬥結束了。
四周一片死寂，隻有粗重的喘息聲。
王悅宜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灘迅速分解的組織，握着手術刀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穩住了。
她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冷靜地發布命令：“最高等級生物危害處理程序，立刻執行。封鎖現場，徹底消毒。”
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獨自一人轉身，走向了通往自己臨時辦公室的通道。
沒有人看到，她插在白大褂口袋裡的那隻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攥得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