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錫沒胃口就讓章昭一人去了,章昭雖然也沒胃口,但他還是去了廚房,常年的挨餓讓他的腸胃很脆弱,要是不吃東西,一會兒定然又會痛了。
楚錫去看了邵甯,邵甯燒得很重,渾身滾燙,隔得近了都能感受他皮膚上傳出來的熱度。楚錫打了水,擰了濕帕子放在邵甯額頭上,幾乎才剛剛放上去,冷帕子就變熱了,楚錫就一遍又一遍的給他換。
他面無表情的做着這些,機械又僵硬,像一個死了很久的人。
章昭來到廚房,将楚錫不吃飯的事告訴封厲,封厲淡淡的“哦”了一聲,似乎也并不意外,現在情況特殊,兩人就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但顯然封厲也沒什麼胃口,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章昭對于米飯很珍惜,一口一口吃得仔細又認真。
封厲盯着他欲言又止,章昭察覺到他的視線,擡頭問道:“怎麼了嗎?”
封厲提議道:“要不,你去勸勸殿下吃點東西?”
章昭現在是有心無力,他将剛才楚錫要把他送走的話說了一遍,封厲頓了一下,卻依舊沒感到意外,隻是低低的說了句,“殿下還是這樣為别人着想”
屋裡很安靜,章昭将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這話将他的好奇心勾了起來,低沉的心又活泛了,連忙問道:“什麼意思?”
封厲是個直性子,章昭一問他就是說了,“殿下沒有請到太醫,怕你得不到醫治死在如意館”
如意館都沒有太醫難道瑞王府會有?章昭這樣想着,但他沒有問出來,因為他覺得不可能,以楚錫不可一世的脾氣,若真是受了這樣的氣他不把皇宮翻過來才怪。
封厲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直接說道:“太醫現在都在幾個王爺那裡,你去自然是好的”
“怎麼可能?”章昭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封厲苦笑一聲,“這有什麼不可能,雖然殿下名聲在外,但其實一出事,都是被最先舍棄的,這場疫病來勢洶洶,如意館甚至一個太醫都沒有來看過,不然你以為邵甯在強撐什麼”
這跟章昭得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樣,這怎麼可能呢?巨大的沖擊讓他難以消化這個事實,封厲一定是在騙他,“殿下燒了南三所都沒事,怎麼可能會被舍棄?”
甚至連章昭都沒有察覺,他已經在為楚錫的處境擔憂,他希望他們在騙他,而不是事實确實如此。
封厲反問他,“燒了南三所對誰造成了傷害嗎?誰因此有了性命之憂嗎?”
誰都沒事,所以楚錫也沒事,畢竟他還擔着帝後最寵愛皇子的名聲呢。
巨大的情緒左右着章昭,但他還是強忍着吃完了飯,其實他從來沒想過,他能得到誰如此厚待,尤其是那人還是楚錫。章昭不得不承認,他在同情楚錫,他的慘衆所周知,而楚錫的慘卻隻有他自己知道。
章昭吃完了飯後又端着飯去找了楚錫,他看到楚錫紅着眼眶給邵甯擰帕子降溫,眼淚瞬間就下來了,他倒甯願看到楚錫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樣子。
章昭将飯放在桌子上,又去接了楚錫手中的帕子,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水中,楚錫的手被泡得發皺,“殿下,我來吧”
楚錫放了手,走到桌邊坐下,拿起筷子開始吃飯,看起來乖乖的沒有一點脾氣。章昭坐到他剛才坐的位置上,氣氛低迷得讓人難受,章昭有心緩和,一邊給邵甯降溫一邊問道:“殿下給新生的狗狗取了名字嗎?”
楚錫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語氣稍微回緩了一點,答非所問,“你走的時候帶着它一起走”
章昭坦然的回道:“我不打算走了”
楚錫有些驚詫,擡眸看向他,“封厲跟你說了”
章昭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楚錫軟了聲音的罵他,“笨,有機會活命不走真的是笨蛋”
章昭把帕子放到邵甯的額頭上後擡頭對上楚錫的視線,“除非殿下跟我一起走”
楚錫嗤之以鼻,“要我去求楚刈,你還是直接殺了我更好”
章昭道:“殿下昨夜既然帶了我回來,我要一直跟着殿下”
楚錫心裡翹起小尾巴,面上卻毫不在意的說道:“随便你”
章昭笑了起來,“多謝殿下”
楚錫看着他嘴角處的梨渦,又低的罵了一句,“笨蛋”
章昭聽到了,但他也不在意,或許他真的是笨蛋,他清楚的知道明明順着楚錫的話離開才是最好的,但他偏偏要順心而為留下來。或許這輩子他順心的事情太少了,如果這場疫病他熬不過去,這便是他這輩子最後的時光了,他不想在最後的時間裡還在強迫自己。
章昭又問回了之前的問題,“所以殿下給小狗取好名字了嗎?”
楚錫随口道:“就叫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