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未裕率先反應過來，“這是……什麼？你帶回來的？”

路栩出門前，明明讓司眠好好在家裡呆着，飯和水都擺在茶幾上，餓了渴了都能吃，沒想到司眠居然跟着他過來了。

他還不知道！

司眠這是瘋了麼！

小姑登時跳起來，指着路栩質問：“是不是你養的小鬼！專門來害我們的！我就知道——”

路栩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成功讓她噤聲，他去門框處把司眠抱出來，司眠抱着他的拇指，低垂着腦袋，顯然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主——路栩，是他先動手的，他把我抓進去，想用把我泡進顔料桶裡，我就想反抗，然後一不小心，就把顔料推到他頭上去了。”

隻是撒顔料？那他小姑腦袋上的油是咋回事兒？

路栩掃了他一眼，沒說話，他把司眠放在肩膀上，和衆人說：“這是公司新研制的AI智能玩偶，剛研制出來，需要每天做數據，我就帶在身邊了。”

司眠抓着路栩的耳朵，小聲地和衆人打了個招呼，“(????)??嗨~”

然後轉頭縮進了路栩的頭發裡。

小人偶一舉一動都和真人沒兩樣，長得帥氣可愛，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又亮又圓。

瞬間捕獲了在場人的心。

“媽媽！我要這個玩具！你叫表哥給我！”

司眠一聽，吓得揪緊路栩的頭發，“路栩！我不去！”

路栩頭皮被抓得陣陣發疼，年紀輕輕幹設計沒把頭發幹秃，差點被司眠扯秃，路栩額上明顯爆出幾條青筋，“輕點！”

司眠扯得更緊了。

路栩：“……”

“媽媽！我要我要！我要那個玩具！你叫表哥給我！”

“要什麼要！家裡這麼多玩具不夠你玩？”小姑不耐煩地扯掉小宇的手，小聲嘀咕道：“也不嫌晦氣……”

“我就要我就要！媽咪你叫表哥給我啊！嗚啊啊啊！”

美婦人被吵得頭疼，一時口快：“這麼晦氣的東西你要來幹嘛？”

“都消停點吧！”路未裕喊得中氣十足，“你——”

“才不是！”聲音從路栩耳旁傳出，傳到所有人耳朵裡。

小司眠站在路栩的肩膀上，指着小男孩，氣鼓鼓地說：“你是壞孩子，我才不要跟你玩，你說路栩的壞話，你和你媽媽，都是壞人！”

說完扯斷路栩的一根頭發，放在腰間拔出來，指着小男孩說：“聖劍啊！你有看到這兩個壞人嘛！”

莫名少根頭發的路栩被疼得眼角抽搐了一下：“……”

“真、真是小鬼……”美婦人被司眠的操作驚得渾身發涼，她一把撈起小男孩的手，繞過路栩一邊往大門走，一邊和路未裕說：“爸、爸，我我下次再來啊……”

路未裕：“……”

吵鬧的人一走，整棟别墅内安靜了許多。

路栩把肩上的司眠拿下來攥在手裡，和他爺爺說：“爺爺，我想起要回房拿點東西，先上去了。”

路未裕活到這把年紀，已經沒什麼能夠讓他震驚的了，就算路栩告訴他，這是他養的小鬼……啊，這個還是會震驚一下的。

“去吧。”路未裕說。

司眠被路栩抓在手裡無法動彈，路栩的拇指壓在他肚子上讓他很難受，他踢了兩下腳，沒能掙開，“路栩，好疼啊。”

路栩手上的力氣依舊沒有松。

司眠想掰開路栩的拇指，但他絲毫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路栩，松一松，好疼……”

“路栩……”

路栩一路沉默，直到回了房，關上門，他把司眠扔到床上。

司眠在彈力較好的床上彈了幾下，最後撅着屁股趴在床上，一臉懵。

被掀起的衣服角後面，皮膚紅了一片，“路栩……”

“閉嘴。”路栩冷聲打斷他。

司眠爬起來，似乎意識到了路栩在生氣，他跑到床沿，想扯路栩的褲腿，被路栩避開了。

路栩看着手足無措的小人偶，沉默片刻，問他：“司眠，你知道你這樣跑出來會有什麼後果嗎？”

司眠愣愣的沒說話，顯然他沒有想過這樣的後果。

他傾身過去想抓第二回，路栩後退了一步。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被人抓住，你會被當成玩具浸泡在顔料桶裡，”即使路栩盡力平靜了，但語氣裡還是隐約壓着火：“或者被當成小鬼撕毀，又或者被當成異類放到實驗室裡解剖。”

“我可以、可以逃跑呀……”

“那為什麼剛剛我抓你的時候，你逃不掉？”

“……”司眠沒有說話。

路栩把心裡的氣壓回去，耐着心和他說：“司眠，你是人，不是玩具，不是人偶娃娃，你是個真真正正的人，你變小了，但是你得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是危險的。”

“我隻是想幫你……”司眠悶着聲解釋。

“我不需要你幫我。”

司眠擡起頭，眼睫輕顫，“……他們罵你。”

“不需要。”路栩說。

司眠一直認為自己是人偶娃娃，作為人偶娃娃，他應該沒有人類的情緒才對，但他現在心裡憋得慌，他抓着自己的手，反複摩擦揪緊。

等潔白的床單洇濕了一個小點，他才意識到，他也許真的不是人偶娃娃。

他用食指扣了幾下那個點，指腹濕潤。

他隻是想幫忙，隻是想為主人打抱不平，想讓壞蛋得到懲罰。

但是路栩生氣了。

路栩把他丢在房間裡，生氣地走了。

路栩沒走，他站在門外，靠着走廊欄杆，微不可聞地歎了歎氣。

直到樓下管家喊開飯，路栩想回房叫司眠吃飯，轉念想，一個智能玩具會吃飯，更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