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中午問過姜近室友:“那小怪馬怎麼從來不跟你們一起自習?”
宋雲開第一次聽“小怪馬”這外号,不過立刻就知道指誰,感覺十分貼切。
“不知道。”周舟笑吟吟地答,“她不喜歡教學樓,說風水不好。”
“啥?她還懂風水?”蘇盛更樂了。
“是啊,說教學樓在斜坡上,‘青龍逃逸、白虎當頭’,待久了容易走黴運。”
蘇盛大為震撼,沖向走廊往下探頭一看,平時沒注意,教學樓真在一個斜坡上!當下就要拉宋雲開逃離“黴氣罐”。
宋雲開被拖着走,笑得怠惰,絲毫不信,心知小怪馬單飛一定另有原因。
所以她溜出衆人視野時,他也留意跟過、蹲守過她。
接連幾天,沒發現她偷練秘籍暗藏玄機,她隻是更喜歡待在宿舍,比别人晚出早歸,老實得像隻鹌鹑。
宋雲開忍不住暗自吐槽,她天天包得像顆粽子怎麼就不會中暑。
下過許多天陣雨,氣溫不見得降,行道旁花箱裡的兩色芙蓉葵簌簌落個不停,一半月白一半桃紅,飄了淺窪一路。
天晴了,梧桐葉遮住暴曬,也把看不見的暑氣捂在近地面,蟬聲一陣陣搖晃蒸籠。
女生走在前頭,書包是白色,蒸籠裡一隻蝦餃似的,空調罩衫的拉鍊敞開着,在陽光下,邊緣透明,随着步幅不斷掀起的衣角透明。
轉彎後走上一條更寬的橫街,綠葉托舉着紅繡球與藍繡球,色彩戲劇感似畢加索的畫。
女生倒在被微微褪色的花牆下。
靜止一小團,完全透明。
他心跳一滞,急跑到近處。
額頭發燙,口罩下臉色紅紅的,脈搏像調了四倍速。
完蛋!好像真讓他日複一日地“詛咒”成功了,心上頓時壓了不可推卸的責任。
那時候的姜近讓他感覺稚氣可掬,濃睫毛像兒童畫裡綻開的太陽花,短發矮個,腿長沒腰,愛生病,照顧她和照顧小孩子一樣。
現在她眼位長高了,臉上生出筋骨,反倒一副能照顧人的氣勢。
一起出門去地下車庫,她伸手攔着電梯門讓彤彤先進出,很習慣成自然,這倒也就罷了。她畢竟比彤彤年長許多。
但是,車停在君騰大樓地庫總裁固定車位上,下車的一瞬間,一個高個子長下巴氣勢洶洶的女人突然像獅子狗一樣沖出來時,姜近也條件反射地擋在宋雲開身前。
更年長、更高挑、更強壯這三樣她一樣不占,也好意思做攔老鷹的母雞。
這讓宋雲開忍俊不禁,竟沒有被陳秋紅的叫罵影響心情,手從身後松松搭在她左肩上,施了點暗力帶她後退。
獅子狗女士很快被迎上前的保镖左右架住,拉開一段距離,卻沒人能控制住她的嘴:“……你爸爸說你帶女朋友回家了,既然你女人那麼多,為什麼不能把女兒還給我!她是你親妹妹!她才十七歲!”
姜近錯愕地回頭問:“誰?”
宋雲開忙着跟對面吵架:“她十六歲!看你怎麼當媽的!永遠記不清她幾歲!你今天有本事說出她生日,我就還給你!”
那女人微怔兩秒,氣勢短了一半還在硬撐:“十二月五号……哦不……十二月十五!”
“毒婦,”宋雲開從牙縫裡擠出冷笑,“回去看看出生證再來發癫。”
說着轉身邁着長腿跨進了專用電梯。
“宋雲開!你是畜生!你還我女兒!”電梯門關上前幽靜的地庫還回旋着歇斯底裡的叫喊。
姜近被喊懵了,毫無意識地亂了職級跟進高管電梯。
直到樓層數字變成14,她才喃喃發出聲音:“彤彤是我們搶來的?”
宋雲開沒答話,專心注視樓層顯示屏,算是默認。
姜近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我們搶搶車也就算了,搶人孩子是不是太過了?”
他斬釘截鐵:“她媽就是個垃圾。”
這也不是你搶人女兒的理由啊。
姜近撓頭。
“彤彤和你有血緣關系嗎?”
“有沒有關系不重要。”他很是不耐煩,又像努力為她耐心了,補充道,“我爸不會認,也不可能同意鑒定。”
很好,宋雲開把無法證明親屬關系的未成年女孩從人家親媽身邊搶走了。
上次傳了個烏龍绯聞都差點地震,誰知現實是升級核彈版。
“這件事你跟瑞廉公關那邊報備過嗎?”
“沒。”
電梯“叮——”一聲到達他的樓層。
“我暫時沒問題了,我會看着辦的。”她淡淡的語氣聽起來有種平靜的瘋感。
宋雲開已經走出去,忍不住轉身看她。
“哦對了,我們什麼時候約架?”姜近一邊補按自己的樓層,一邊笑眯眯彎着眼問。
“随你,提前半天通知我。”
“好的。”
已經迫不及待想揍他了。